这交流方式,像谁呢李珣心中一闪念,又转回到眼前,原来青帝遗老的本体就是这么一株老榕树,相较于水蝶兰这样的天生异种,倒是寻常了当然。李珣不会因此而有什么轻视之心,他躬下身,很恭敬地回答:“还好……小子见过青老。”开口有些笨拙,后面就好得多了,只是,他的头还没抬起来。忽听到树下的水蝶兰呛出一声笑。他愕然看去,只见妖女偏过脸,做若无其事状,可面上忍笑的表情十分明显。
李珣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此时,眼前的老榕树枝叶哗哗闪动,组合出另一句更清晰的言语:“哦,茧儿来之前没有对你说么?”“茧儿?”这是水蝶兰的小名?李珣看过去,还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妖女便狠狠一眼瞪了回来“茧儿在我眼前,总是顽皮得很,这还要我来道歉才是。”老榕树的发音越发地清楚明白,之前大概是久不弹此调。有些生疏,两三句之后便又熟悉起来。
细细听去,那风穿林梢,起伏顿挫的合音,与其迁徐和蔼的语调相限合,其实颇为悦耳,恰似前人天籁之说。
也在这一刻,李询终于想起之前的熟悉感觉从何而来。
李珣一面感叹,一面道了声“不敢”,接着便听到这样的话:“其实,你眼前非我本体……”啊水蝶兰在树下笑盈盈的,并不出声,然而她淡蓝色的唇瓣开合,以极其明显的唇语刺激李珣的耐性极限:“笨蛋、傻瓜……”在这里,她真的就是个孩子。李珣一点儿不恼,反而自顾自地笑起来,在低低的笑声里。老榕树的声音也在风声中传导过来。
“我本东方乙木之气巾孕育的一点真灵。生来无所凭依,只是天生与草木之类相合,故而常寄身其中修行。
“这株榕树,便是我第·次寄身之所,在其中我修行万载,得悟生灵之道,故而此树与我分身无异,此界关于我的传闻,大多也与此树相关,贵客的做法,并无不当之处。”水蝶兰终接下这个话题。说了点正经话:“青老以真灵入道,从未修习化形之术,不像我们能以肉身行走世问。这点你可要记得了。不是我们轻慢你。”“哪里,入乡随俗。更何况,小子也长了见识。”嘴上说着,李珣仍有些困扰。所谓以真灵入道,他完全缺乏相应的概念,所以只能假设那算是一个出窍的元神之类。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再定睛去石,真的从老榕树身上捕捉到一层淡淡的灵光。顺膝摸瓜,他终于感觉到,在老榕树正上方元气的流动略有些异常,千丝万缕的灵气,便从那个位置流淌过来。注入到老榕树里去。
即使如此,李珣仍不能确定青帝遗老的确切位置,概因对方与此地的天地元气结合得太过紧密,肴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分际。
觉得再探究下去,未免有些失礼,李珣中止了气探探测。
而此时,枝叶间的风更大了些,吹得树冠也在抖动。李珣想了一想,才明白这大概是青帝遗老发笑的方式。
“你的态度很奇怪。”青帝遗老在笑中说话。“我对茧儿有养育的恩情,她尊我敬我,理所当然。而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还要摆出这副模样此言与之前极具长者之风的语调大不相同,李珣倒有点儿动了“是不是考较姑爷”的荒唐念头。
不过对这种问题,他也不需要太过计较,心里有什么,直说便是“该用怎样的态度,小子心中自有衡量,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凭感觉行事。长者当面,恭敬一些,无需什么理由。当然,若非要找个理由,大概就是给水仙子一些面子。”“谁要你给我面子?水蝶兰笑吟吟地插话。旋又微仰起头,对着头顶的虚空道:“青老,新邻居见过了,以后再聊天也不迟,眼下你先帮忙看看,青莺算是怎么一回事青莺此时被平放在水蝶兰脚边。耽搁了这些天,她的法体没有任何变化,双手依然在脚前摆成那个古怪的印结,偶尔因为搬动而走形,却会在极短的时问内变回原状,似乎有无形的丝线牵着一般。
此刻,她阖目平躺,容色安详。李珣倒觉得,这样的青莺,还更容易亲近一些。
正感叹之际,青帝遗老便道:“此事我己知晓。其中自有因果。其因且不去谈,其果却可由你们一言而决。”李珣听得睦目,难道眼前的青帝遗老,竟然具备传说中知过去未来,断前生后世的绝顶神通?否则为何水蝶兰刚开了个头,他就如此笃定水蝶兰也皱眉思忖,只不过与李珣所思所想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的见识其实并不在青帝遗老之下,考虑了一会儿,便有所得。也在此时,她察觉到了李珣的心思,!间眸笑道:“外而不呈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由曲径通幽可直抵玄海幽明城么?现在有青老在前,你何不问问?”两个话题之问跳跃实在太大。李珣微怔,旋又明白其中一定有什么关键联系,便笑了起来:“不留昧么?”“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水蝶兰表现出全不在乎的态度,李珣却不能等闲视之,他想了想。试探性地询问眼前的正主儿:“青老,您看……”风起处,老榕树的枝叶瑟瑟发声,话音清晰,情绪却有些模糊不定:“你有半个出身在幽魂噬影宗,鬼门湖那边又是一次九幽噬界。你本就是局中人,我安能瞒你?”局中人?]李珣先是揣摩这个词汇,忽又猛的省悟,[青老也知道九幽噬界他话中其实有语病,此处九幽噬界非是一个名词,而是一个事件,就是前几日发生在鬼门湖的那件大事曲径通幽位于东海之滨。和鬼门湖几乎就是一东一西的两极,相去何止千万里。若这一信息不是水蝶兰传递过来的,那么,青帝遗老的神通当真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也不知青帝遗老用什么方式来察颜观色,对李珣心思的把握极其精到,闻言便沙沙发笑:“此界绝无可遥感千万里的神通,我之所以有所感应,全仗此地特殊的位置。你且上前来……”李珣依言上前,按着青帝遗老的吩咐伸出手去。握住一根垂生的树枝,水蝶兰就在他旁边,笑盈盈地看着。李珣被她笑得心底发毛。正待说些什么,忽感觉周边一直不停的轻风陡然停滞,紧接着,他被提了起来所谓被提起来,无疑是个错觉,李珣细细感应。被提起来的,倒像是整个地面。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下方不知多深的地底,有一个巨大的裂隙,像是巨型的火山口,随着整个地面的上提,慢慢显露真容这是青帝遗老引导他“看见”的影像,而更直接的信息,则无需目见,便如一个烧红的烙铁。直接印在他大脑深处。
熟悉却依然澎湃的冲击一掠而过,那一刻,灰白颜色的气浪差点儿将他吞没掉。
李珣倒抽一口凉气,身子不自觉向后仰,等他再醒悟过来。却发现乎中的树枝不知何时已被他硬生生地扯下来旁边,水蝶兰笑容敛去。面色不善地盯过来李珣看着手中长约两尺余的盈绿枝条。也觉得尴尬。连忙道歉,心神却仍被之前的情景占据大半。
青帝遗老并不介意,声音如旧:“贵客可明白了么?”“曲径通幽下面,是九幽之域?”李珣心中仍填满惊疑,不过脑子仍然清楚,荒唐话刚出口,便否决掉:“不对,那应该是一个勾连两界的裂隙。可是,这裂隙有多大啊门感叹中,他又想起一事。忙道:“青老直接唤我名字吧,贵客之称。太见外了。”“也好,我唤你李道友便是。
这也客气了些……虽说还有些别扭,不过李珣经此缓冲,心思越发清明,他很快想到,既然曲径通幽之下,勾连九幽之域,莫非还能以一种方式或快捷方式,联系玄海幽明城和鬼门湖他将此疑问说出口,得到的便是肯定的响应“此地之下,乃是通玄界与九幽之域问天然生成的最大币道,纵六里、横四里,距地面不过二里之遥。但也正是由于过于巨大,时常扰乱两界秩序,早在棍沌未明之际,便有一条地脉断裂于此,聚九地之气,封堵裂隙。
“二者同源而异质,封堵是虚,而疏导是实,成年累月之下,此地周边。天地元气充沛,各灵脉窍穴环此分布,方有东南林海之丰饶,亦有东海七十二岛之胜境。
“也由于此裂隙的特殊情况,天然便有绝大的牵引力,而玄海之下、鬼门湖中。包括嗜鬼宗所居之离恨天,亦有通至九幽之域的天然裂隙,此三者面积远不及此地,却因质性相类,同样依托九幽之域而受此地影响,其间有千丝万缕之联系,我在此数万载,也未能一一探明。
“不过,一些特别强烈的反应,像是鬼门湖那边,九幽噬域,大片空问封闭,又有三五强者剧烈撞击,我这里还是能够察觉到的。”“原来如此!!李珣开始有些概念了,驱尸傀塌术中。那个利用九幽之域达到远距离传送傀儡的法门,里而的原理便差不多,r也就是说,从曲径通幽可抵达玄海幽明城,并非是空穴来风青帝遗老突然沉默下来,和风依然穿枝过叶,可簌簌的响动,却只是自然的声息,而非是那位大妖魔的表达。
李珣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看向水蝶兰,妖女只是耸茸肩,并没有不满的表示便在二人以身体语言交流之时,青帝遗老终于再度发声。
“不错,闪为四个裂隙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牵引力,理论上,只要能够在九幽之域中存活一段很短的时间。便可以通过裂隙,无视此界空间距离,到达另外三个地点……”理论上?李珣干笑两声,就他的理解,所谓的理论上便等同于不可能。只要石一下青莺的下场,便知道一个正常的生灵一无论他是多么强大,进入到那个死浊之气汇聚的地方,都不会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然而很快的,青帝遗老便做出了补充:“此外,还有一条路。”那条路,却是当年玄海幽明城末代宗主弥玄苍发现的。
在弥玄苍尚未成为玄海幽明城的宗主之前,曾花了相当长的时问,专门研究九幽之域与通玄界的空问联系。
他从木宗的虚空裂隙着手,顺藤摸瓜,找到曲径通幽之下,这个通往九幽之域的、巨大而恐怖的裂隙-或者干脆称为深窟。
那时候,曲径通幽还不叫曲径通幽,仅仅是东南林海与东海之间一块山地,除了草木的生长非常茂盛以外,没有别的什么异常。
不过那时青帝遗老喜欢这里充沛的元气环境。已经在此修行了近两万年的漫长时间。
双方在无意间碰面,由于性情相投,很快成了朋友。青帝遗老便利用自己对此地的热悉,帮助弥玄苍进行研究。
论修为,青帝遗老远在弥玄苍之上,不过他以生灵入道,最忌讳九幽地气之类的死浊气息,对于下方被封禁的深扁,反不如弥玄苍看得透彻。
由于这个巨大的空间裂隙存世的时间实在太长,虽有天威切断地脉,实施封禁。并无动摇此界根基的危险。可长年累月下来,仍不免对周边环境乃至承载环境的空间造成影响。
裂隙周边,元气充沛、灵脉众多是影响的一种,而另一种影响,别的地方肴不出来,但在玄海幽明城这个同样具有虚空裂隙的地方,反应却要强烈得多。
经过多次推演和试验,弥玄苍断定,受到这个巨大的虚空裂除的长期牵引作用,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玄海之下,裂隙周边的空间都产生了一定幅度的扭曲。
两股发自同源的扭曲力量被牵引力扯在一起,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变化,便形成了一条独立于两界之外,类似于夹层的甫道。
所谓夹层的概念,拥有幽玄傀儡的李珣特别容易理解,正是傀儡在没有达到驻形永存的火候之前。所存身安置的地方。
在相关典籍上,有将其称为分界玄空的,即为通玄界与九幽之域的分界线,既利于傀塌透空驻形,又容易吸收九幽地气,而不必担心傀偏对控制者产生巨大的压力。
玄海幽明城和幽魂噬影宗的修行法门,几乎是一脉相承,想来其中的道理也差不多。
“既有此发现,弥玄苍自然要应用起来,在征得我同意后,他用了近五十年的时间,运用禁法一点一点地稳固这一雨道,使之成为寻常修士亦可自由出入的所在。
“在他成为宗主之后,这条雨道便成了只在玄海幽明城少数高层之间流传的秘密,以作为特殊时候应变求生的法宝。他为这条币道起了个名字,名字便叫做……曲径通幽李珣长吸一口气,脑子里终于具备了对整个事情脉络的隐约轮廓,而接下。青帝遗老则用淡然的语气让这一轮廓清晰起来。
“再过了七百年左右,就是九幽噬界。当时,玄海幽明城人才断层极大,宗门上万弟子,达到真人境的不过三五人,又受到各方打压,人心惶惶,难有作为。弥玄苍万念俱灰,一心要以那极端的法子,挤出宗门潜力。
“我劝不动他。反遭他设计,被逼发誓,要在九幽噬界之后看护这边,保证这条井不受九幽噬界影响的币道里出来的修士,最起码也要是真人境的修为,否则……否则老榕树的枝叶摩擦声似乎也沉了下去:“此地土层、水面之下,计有玄海幽明城修士骸骨,一千七百二十六具李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还好水蝶兰适时插言道:“这里而至少有一半是我杀的。弥玄苍我也见过,钻研治学是第一流的,治事尚可。治人则惨不忍睹,要不是当时玄海幽明城确实无人,哪轮得到他当一宗之主听水蝶兰对旧友大肆抨击,青帝遗老保持沉默。
水蝶兰理解他的心情,便替他补_卜后面的结局:“又过了一千来年后。我也进去过一趟,里面的修士差不多已经死绝了。只有那么儿十个修行到真人境,却犹犹豫像地不敢往外走的胆小鬼,还是我把他们从币道里领出来“后来,这些人就住在玄海幽明城之外,聊做个守墓人。曲径通幽的消息,大概就是他们传出来的,只不过时间久长,慢慢地变了味,世人只以为曲径通幽是某处绝地,却不知,它确确实实是一条路径。”这样啊……”李珣也只能做出这样的感叹了。
没有两位亲历其事的妖魔解说。外界的修士恐怕就算想破脑壳。也弄不清这些内情。那些妄想进入玄海幽明城以获宝藏的贪心鬼们·心想要进去的,根本就是当事人拼死也要逃脱的囚笼,世事之荒谬,莫过于此不过,水蝶兰没给他腾出太多感叹的时间,仅仅就是数息工夫,妖女便很恼火地叫起来:“姓李的。你把话题偏到哪儿去了?我刚刚是在说青弯的事吧习技巧拙劣!李珣腹诽一句,但还是很配合的说话:“是弥先带开话题的。而且不把前面那些说明白,我根本就理解不了弥和青老的话。”水蝶兰哼了一声,明眸中却尽是笑意,她转而对青帝遗老说话:“青老,青鸳还有救没救“无救。”老榕树的树冠轻轻摆动两“,似是还未从先前的情绪中平复。沙沙之音,像极一声叹息。
“茧儿近来情思柔和,确是自生来所未有之事,这很好。不过,声卜死为不可逆之事,这一点,青奄道友也是明白的。她既然己为自家做了准备,妨我何必多事?”可她现在明明出了岔子!!水蝶兰眉头皱起。
“诸天羽化的结果绝不是这样。这法门本就是最适合她这上界仙禽法体,一旦功成,将不入轮回,直升上界,除了神识消傲以外与飞升无异,哪像现在,上不挨天,卜不着地的?”“若按妨现在的意思,那这便是帮她,而非救她。
水蝶兰听青帝遗老话音转折,又喜又怪:“这有什么不一样?”相较于水蝶兰的急躁,青帝遗老不紧不慢地回应:“本无不同,却因茧儿弥的心思而有了差异。弥说的救,是为救命返生,此意逆‘r生死大道,故曰无救。
“而接下来,始退而求其次,应青莺道友之意,欲助其完成诸天羽化之术,乃是顺势而为,这便有了机会。”水蝶兰却没有因为青帝遗老的口气松动而太过兴奋。反而是冷笑起来。
应青莺之意?若不是到了完全绝望的地步,有谁会用这种法子?诸天羽化说来好听,可灵识尽丧,便是吃升上界,又与死去何异?反正,我是不指望那亿万分之一的灵识复生的机会。”“何需替逝者忧心?”枝叶的摆动中,青帝遗老似乎在笑。(手机阅读16)
“对青莺而言,一睡不起、无思无感,便是灵识寂灭,又与她何!飞?就算万年以后,灵识复生,也不过是一觉醒来,无苦无难。而这漫长时间里的离合苦痛。当由生者承担,被忧心的,应当是弥我、栖霞等故旧才是。”“我可没那么多愁善感。”水蝶兰嘴上说着,眉日间却开阔许多,“要为她伤心,栖霞加上她那个宝贝女儿便足够了。”稍顿,她猛的回醒过来:“说了这么多,办法呢?不救她,帮她完成诸天羽化之术的法子就成门青帝遗老缓缓道:“九幽之域为死浊之气汇聚之所,与三界迥异。青鸯纵有一身仙骨真胎,也被挤迫在体内,不得挥发,而其一点引发羽化过程的原生灵识,也由此被锁在其中,轻易不能解脱。
“如此一来,她的不灭法体,反成了束缚她的囚笼。要助她完成诸天羽化之术,关键就在于破开其法体和清灵仙气的禁锢,直接触及到她的原生灵识,给予足够的刺激,使其做出反应。再度卞导此术,以自行完备。”水蝶兰毕竟是大宗师的身分,一旦被青帝遗老点出其中的关一竹,便恍然明白过来,低头沉吟片刻,她忽地抬眼,直勾勾地看过来。
李珣先是茫然,却又很快醒觉,还来不及说什么,水蝶兰己拍手道:“对了,就是你日“我?”李珣想装傻混过去,“我什么我?”“就是你没错。你的驭魂炼魄通心,不就是最好的手段么?”水蝶兰越想越合适。
“制造幽玄傀儡,你是驾轻就熟,前些天你还说,当年种在青莺体内的幽玄印仍有感应,驱魂炼魄通心又是直接作用于灵识。可以避过与青莺法体的正面对抗。而其性偏阴浊,正是青莺最排斥的东西,不需要伤到她,对她的刺激也够了……她忽地住口,看着李珣,抿唇不再说话。
李珣也在看她,两人对视良久,水蝶兰哼了一声,赶苍蝇似地挥挥手:“也没说一定要你帮忙,你不用这么苦大仇深地看我,我又4’是你仇人。
说到这儿,她忽地有些心虚。就在大半年前,二人还在东南林海生死相搏,若非是她使出同心结,两人中恐怕已有一个命丧黄泉。
二人如今的关系,当然井非是完全挂靠在同心结上,不过,一年都不到的时间,就算再增厚,又能厚到喝里去水蝶兰见多了亲朋故旧反目成仇的例子,更何况,妖凤前车之鉴不远,她又怎能忘记被青有之死而烧热的脑子突然就冷了下来,属于她这种层次的理智终于浮出水面。这么一口气缓上来,对自己的心态,她终于觉出古怪。
不过一刹那的工夫,妖魔式的灵觉便以自省的方式,回溯这段时间里自己的言行举止。恢复清明的心境中,所映现出的答案,让她心头重重·跳。
而这时。她才发现,伴着微风。小水塘对岸的林木花草,正送来阵阵清香气味。这层次分明的香气。旁边的李珣大概只觉得清爽怡人,可在她这通玄界第一敏锐的嗅觉之前,却别有意义。
那是青老以特殊的交流方式,送来的信息:[情到临头需谨慎……“我知道啦,青老日水蝶兰当然明白对方的好意。只不过,她心中刚刚升起的普兆,便是神通广大如青老,恐怕也察觉不到。人的事,亲近如青老、重要如李珣。都没有置咏的能力与资格。
至于青莺之事,她也有了决断。她既然与李珣同一方,与妖风、青有便是敌人,纵然因青有身死等原因,糊掉,可根木立场仍然存在,再一意孤行下去,又该把李询置于何地?那仅仅是她一个将这里的界限模糊掉,可根木立场仍然存在,再一意孤行下去,又该把李珣置于何地所以,如今己将身为同类的情义尽到,她不会、也不应再管下去。李珣帮忙也好、袖手也罢,甚至落井下石,把青莺炼成傀儡,她都不再有什么意见,或者,这也是青鸯自身的命数心中有了决断,水蝶兰便想与李珣交流一下。只是刚刚才把人家给顶回去,再转变态度,表达便有些困难。
正煞费思最的时候,环边响起李珣的话音:“我不是不帮忙……”咦在水蝶兰意外的神色里,李珣摇了摇头:“帮她并没什么,我只是在找一个帮忙的理由。”他的情绪显然不高,但若说是向水蝶兰服软,也不太像。
说话间,他!几脆在青莺身前。盘膝坐了下去,盯着对方熟悉的面容发愣,良久,他嘿嘿一笑:“仇人啊日话中滋味。恐怕连他自己都品不清。
水蝶兰想问,但又强行克制了这个念头。
不过,李珣很配合地继续说下去:“也许,说是仇人也不确切?我与青莺仍隔着妖风那一层。哼,以她的性情,我有没有成为她仇人的资格,还在两可之问。”他抬头,石着水蝶兰:“妹绝对想象不到,我当初是用什么方式,从妖凤手里挣扎出一条命来的,那是奇耻大辱……还附带着我那师尊的一条命。
“这还不止,紧接着还有青吟、古音、玉散人,包括钟隐,好像所有的屈辱都聚在一起,又总是来自于那些人。所以我就明白了,我们是天生的对头、仇人。他们害我,是理所应当:我的报复,也是天经地义。”曲径通幽优美的环境也无法缓和李珣的情绪,而青帝遗老和水蝶兰都保持沉默,将整个天地都留给他,以承载他心中的怒李珣垂下眼睑,视线定在青莺身上,久久不曾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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