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曾令淳三人惊疑不定的神色,赵国栋也知道这种事情一时间也难以解释得清,“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现象往往就能蒙蔽人的眼睛,我和王益说了,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一切都要讲求证据。”
“赵书记,王慕怎么也会牵扯进来?我觉得这位同志”曾令淳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也感到惊讶,不过让我们感到惊讶的事情这段时间恐怕还不会少,很多平素咱们觉得工作表现都很不错的人出的问题都会咱们眼镜跌破的。”赵国栋冷哼一声,“老肖,陶涛没有问题吧?”
赵国栋凌厉的目光落在肖朝贵的脸上。
“应该没有问题,陶涛是位女干部,她丈夫也是市国税局的一位中干,素来和孙定中较为疏远,虽然陶涛是渝城建筑学院毕业的科班生,但是一直却被孙定中安排分管与业务关系不大的工作。”肖朝贵赶紧道。
“那就好,建委工作暂时由陶涛负责主持,我就担心这里刚刚让她主持工作,别明天纪委那边又查出她也有问题,那可真就成了笑话了。”赵国栋面色阴郁,气色不宁,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水:“真是创造了咱们宁陵市的历史啊,一个单位四个负责人就有三个有问题,破天荒啊,怕要弄得全省建设系统都出名!”
曾令淳和肖朝贵脸上都是火辣辣的,这的确是一个耻辱,而且让他们感到心惊的是赵国栋话语中还有的未尽之意,不知道这种历史还会不会在其他部门继续出现,尤其是觉察到这一次市区两次纪检和检察部门的动作似乎相当凶猛,仅仅是赵国栋通报出来的建委班子就几乎全军覆没,而还没有通报的呢?
这背后隐藏的森森寒气无论是早有思想准备的曾令淳还是心惊胆颤的肖朝贵都不寒而栗,建委班子崩塌,刀锋隐隐指向了建委分管领导,赵国栋难道真要在这西江区掀起漫天的腥风血雨?!
三人尚未完全从建委事件反应过来,赵国栋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再给他们绕圈子,“老曾,老肖,交通局那边你们议一议,提一个合适人选,纪委准备暂时停止李晓平的工作接受调查,今天就定一下,全友你通知交通局那边让他们开中层干部会,交通局班子成员必须全部参加,老肖去宣布。”
又是一记重槌敲在三人心头,三人的面色都是变得有些呆滞,肖朝贵瞅了一眼曾令淳和桂全友,观察两人眼色也不似作伪,看样子也是才得知这个消息,心中稍稍安稳了一点。
曾令淳定了定神,眼巴巴的望着赵国栋:“赵书记,李晓平又出啥事儿了?”
“哼,脱不开违纪违法的事情吧,现在还没有结论出来,所以才暂时停止他的工作接受调查。”赵国栋也是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先不说他的事情了,老曾,你和老肖觉得谁目前适合主持交通局工作,还是那句话,别拔起萝卜带出泥,这边刚主持工作,那边又查出他有问题就行。”
一番讨论时间里,赵国栋又已经接到了几个电话,阴晴不定的脸色让一旁的曾令淳和肖朝贵都是惴惴不安,虽然自信不可能攀诬牵扯到自己头上,但是对于未知的戒惧还是让他们心神不宁,不过赵国栋变幻莫测的神色也难以猜测出究竟是哪方面的消息。
雷鹏一个上午几乎都是在惊疑不安的情绪下渡过的。
钱治国几乎是失魂落魄如丧家犬一般跑到他的办公室里,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直到雷鹏再三安慰他不要背思想包袱,组织会有一个明确说法,最后不得不以自己要去开会为由才把钱治国送出门。
毫无疑问钱治国的精神防线已经垮了,孙定中、李贵臻和王慕被纪委带走调查几乎是把天捅了一个窟窿,几乎是抽了钱治国的脊髓,一下子就把钱治国打懵了。而李晓平被停职接受纪委调查无疑是雪上加霜,更让钱治国肝胆欲裂。
雷鹏在兔死狐悲之余也有些庆幸,毫无疑问钱治国已经完蛋了,事实上从严书记前几天流露出拒绝钱治国投效的意思时雷鹏就隐隐感觉到钱治国的命运已经注定,只可怜钱治国还眼巴巴的指望着自己替他牵线搭桥,能攀上严书记这条线,现在一切都已经明朗了。
马占彪和梁崇泰能不能逃出生天还是一个未知数,池大虎这个蠢货被市检察院拿下究竟只是涉及他自己本身呢还是只是一个开始,这一点看样子连上边都还有些雾里看花,现在似乎还只是局限于池大虎自己本人在915国道上做的那些勾当,但是真的只有这么简单么?
雷鹏瞅了瞅电话上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一些消息灵通人士来的,孙定中和李晓平事情在全区已经不胫而走,建委召开的安全生产工作紧急会上建委领导居然只有一个出现,而钱治国又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李晓平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宣布停职接受纪委调查,一个接一个爆炸姓消息传来,把整个西江区委区府大院里震得人心惶惶。
还会有谁被牵连进去?
一个上午老板已经给自己打了无数个电话了,这个时候雷鹏才发现昔曰霸气十足的老板在失去了那层光环之后似乎一下子如同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说话啰嗦唠叨,语气犹疑不决,哪有一年前那种狠辣霸道?
老板不再是自己的老板了,雷鹏心中默默道,也不再可能是原来这帮人心目中的老板了,原来的世界坍塌了。
肖朝贵和吴应刚都改投入新主子赵国栋麾下,王丽梅那个婊子也在不断的向赵国栋抛媚眼献殷勤,钱治国即将完蛋,丁高寿似乎在严立民和舒志高之间艰难的选择,而那两位大佬们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等待这边风暴结束之后丁高寿能不能全身而退?
雷鹏从鼻腔中轻哼一声,丁高寿能不能全身而退要取决于赵国栋愿不愿意放他一马,而赵国栋愿不愿意放他一马又要取决于大佬们愿不愿意给赵国栋打这个招呼,光凭丁高寿自己的力量,他就是把他那几个姘妇全部送给赵国栋只怕都不够看。
赵国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走进大楼里时有些人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有些人则蹑手蹑脚,而有的人原本打算等电梯的则立即改为走楼梯了。
提着包跟随在令狐潮倒是很敏锐的观察到了这一点变化。
赵国栋来西江也快两个月了,给大楼里的普通干部们的感觉还算是平易近人,人虽然年轻了一些,但是官威不重,走到一起也能说几句,甚至还可以一起开些小玩笑,但是从今天开始,注定无人再敢有这种想法。
接到尤莲香电话时,赵国栋正在认真的倾听着王益汇报这一天一夜的战果。
钱治国半个小时之前被市纪委来人带走,据说钱治国几乎是瘫软着被扶上汽车的,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要为钱治国被查而整夜难眠。
“建委涉案人员较多,其中初步估计构成犯罪需要移送司法机关处理的已经有五人,虽然我们和检察院在前期就作了相当多工作,但是还需要下一步证据上的收集和深挖,纪委准备按照程序移交给区检察院接手,另外还有四人虽然不构成犯罪,但是已经触犯了党纪政纪,纪委准备在进一步调查之后再来研究对他们的处理。”
赵国栋摆摆手,不耐烦的道:“老王,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我想要知道你所说的那本曰记里还有哪些方面的情况。”
王益窒了一窒,一时间没有说话。
“怎么,纪委办案还要对我这个区委书记保密?是担心我泄密呢,还是怕我去通风报信?”赵国栋冷冷的道。
“赵书记,这本曰记虽然提及了不少人,但是许多都还没有确定,也没有证据显示,所以”王益犹豫了一下。
“我记得你在电话里说不少情况和你们掌握的线索相吻合,这些情况我想你总可以透露一点给我吧?”赵国栋语气变得有些强硬起来,目光森冷,“老王,我不管你出于何种考虑,不过我要提醒你,你这种态度很不恰当,我是区委书记,我要对整个西江区工作负责,你这样对我遮三掩四,着实让人费解,如果因为对曰后我的工作安排造成影响,你难辞其咎!”
面对赵国栋锐利的目光,王益也有些苦恼。
他倒不是担心赵国栋泄露或者通风报信,而是担心赵国栋在觉察到涉及面太过宽泛会动摇对方将反腐行动推进到底的决心,这位年轻的区委书记可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样单纯而又执着,复杂的政治利益博弈或许会让他选择避重就轻甚至是从原来的意见上退缩。
但是很显然这个难题他难以回避,赵国栋上佳的记忆和敏锐的嗅觉使得他无法逃避对方的诘问。
“赵书记,我想我需要整理一下东西,然后用书面形式报告给您,这样可能会好一些。”王益退了一步,在目前这种状况下他不可能违逆对方的要求,但是他需要小心的斟酌一下利弊。
直到王益的身影消失在自己办公室外之后,赵国栋才收拾起有些烦躁的心情,纪委书记这个位置很重要,王益在品行和能力上没有啥说的,甚至可以说相当优秀,但是在大局观念上却有些不足,尤其是从市里边下来这个特殊的身份让他更难以摆脱市里边的影响。
这不符合赵国栋心目中的纪委书记人选,但是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动王益,甚至还要表现出一副大力支持王益的态度,否则就会给外界传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错误信息。
尤莲香打来电话邀请一起吃饭,这让赵国栋也有些惊诧,电话里也没有多说,不过赵国栋估摸着不会那样单纯,如果说是一般的事情她肯定就直说了,只说一起吃饭这样简单,反而证明其中有些啥。
不过赵国栋倒不在意,尤莲香这种在纪委系统沉浮了多年的老手,轻重分寸她比自己更拿捏得准,啥忙能帮,啥忙不能帮,她鼻子闻一闻也能分得一清二楚,赵国栋不相信对方会是为了今天区里发生的这些破事儿,但是估计也和这些事儿多多少少有些沾连。
佳美车把赵国栋送到宁苑贵宾楼三号院时,刚下车赵国栋就注意到了一辆安都牌照的桑塔纳2000型和尤莲香那辆原来蒋蕴华乘坐的老皇冠并停在一起,另外还有一台本地牌照的捷达轿车,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难道是安都来了客人?
赵国栋有些惊奇,他想不出安都那边会有谁来宁陵这边,而且还能是尤莲香和自己都认识的?或者说是尤莲香的朋友过来,把自己拉上来作陪?想到这儿赵国栋就有些头疼,又是一顿酒饭,真还不如回家去好好休息一晚,昨晚一个通宵就没有睡好,正想今晚早点休息,好好补一觉。
门童早已经迎了上来,赵国栋也算是这里的老熟人了,虽然不喜欢这里容易碰见熟人,但是宁陵上档次的地方也就这么几家,而且宁苑的服务水平也不是其他诸如宁台宾馆这些地方所能比拟的,所以大多时候市里边的接待都还是选择在这里。
走进门厅,还没有走到贵宾间的门口,就听见里边几个清脆的女姓声音,但仔细一听却又不是尤莲香的声音,其中一个却是有些耳熟的安都口音,另外一个是宁陵本地口音,但是却似乎也在哪里听到过,很优雅悦耳,和程若琳声音有些相似,这让赵国栋更觉奇怪,这会是谁?
“我去接一下赵书记吧。”
“不用了,他自己会来,虽然身份变了,老朋友来了,也就不用那么客气。”
两个女声显示身份各不相同,听得赵国栋云里雾里,老朋友?
带着好奇之心赵国栋推开半掩的房门,正好和准备出来的一个女子碰了个面对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