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中那盘踞在柱子上的蚺蛇骸骨,也完整生出龙角龙爪,终成了一副龙的骨架。
届时魁化龙只需夺舍那婴儿的肉身,再以婴儿血肉附着于身为其‘父亲’的蚺骨之上,就算是彻彻底底地化成了真龙……
只不过,这真龙天生会有一股邪气,龙一出世天崩地裂,人间必有一场大祸降临……
听老僧把魁化龙这阴险的计划说完,三先生我们震惊不已。
脸色最为难看的,是三先生。
他紧皱着眉头沉思了一阵子,才道:“这魁化龙不过是条海中之蛟,想不到竟又这么大的本事……他这一套法事之中,蕴含着巫蛊、风水、道家邪术、阴阳法等几大玄门功法,真可谓是集大成者,别说见,这种邪法我听都没听过……”
这时老僧也道:“何止是你,当初我察觉他这阴谋时,何尝不是大吃了一惊。可若说他这化龙的邪法,是得高人指教,魁化龙常年待在海中,对地上人生地不熟的,他背后的高人又会是谁?我想不出……”
这时三先生又问:“不过看来,他这精妙绝伦的夺舍化龙之术,到最后一定还是棋差一着,所以才一直没有成功……”
“不错,他忽略了一个人……”
“谁?”
“马玉书。”老僧言道:“那日桥头村生变,我被魁化龙骗入村中,惨遭乱刃分尸,这么大的动静,马玉书和白玉楼也有所察觉。可他二人赶来时,却为时已晚,我已尸骸不整奄奄一息……马玉书这时才知误会了我,可那又有何用?可魁化龙本就是千年道行的一条大蛟,又仗着吸了河下的阴阵邪气,在人间已入化境,哪是毫无准备的伏魔之人能对付得了的?”
听那老僧说话时,我的脑海中,再度闪过一幅幅陌生的画面。
画面中,似乎正进行着一场凄厉的血战,而发生此战的地点,正是百年前郁郁葱葱的小海河边……
“缠住那妖邪的尾!快缠住那妖邪的尾!”
一阵阵呼喊声,在我脑海中回荡开来。
随着呼喊,就见一道道白衣身影,开始在我眼前不停地乱窜。
那是一群身着雪白袍、脚踏云纹靴的年轻人,人数没有上百也有八十。
他们手持着形形色色的法器兵刃,奋勇地围向波涛汹涌的河岸……
而此时那宽阔的河道中,已被鲜血染成了一片血红……
血水之中,一条黝黑黝黑的细长巨影在水波中时起时落,时隐时现。
那身影有几丈长,看着虽和我曾梦到过的黑蟒有些相似,但细看之下却也不同。
那东西头尖似龙,顶生独角,七寸处生着一对粗实的利爪。
他光秃秃如蟒蛇般的长尾猛地一甩,霎时间又是一片怒浪翻涛……
围在河岸两侧的白衣人们,显然都知那东西的厉害,一时间任由他在河中兴风作浪,竟也都无能为力。
但也有胆大的,以手中剑斩断岸上的树枝,投入滚滚的波涛之中,纵身跳入河中,踩踏着树枝就往前冲……
可根本不等他们接近那怪物,就被波涛掀得摔落在水中,狼狈不堪。
“听不到我的话?先缠住那妖邪的尾!”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上同样也披着件雪白的袍子,可相比周围其他白衣人,他身上的袍子却多出了几道用作装点的玉色花纹。
听到他的喊声,身旁忙有白衣人随着也呼喊道:“这邪物躲在河中不宜近战,听玉楼的,用锁链缠他……”
听到这话,我这才恍然惊觉。
原来那穿着玉纹白袍的男人,正是白玉楼。
那喊声未落,霎时间就见二十多条漆黑的锁链,自河岸两侧齐刷刷射向了河中的怪物,目标正是那怪物剧烈摆动的尾巴……
随着十多条锁链落空,终有几条哗啦啦响着缠住了那怪尾,岸上人忙前呼后拥地冲向那绷直的锁链,十几人一组开始将那巨大的怪物,朝着岸边拖拽……
“马玉书!你他娘的到底还要多久?”
这时就见白玉楼慌张回看向身后,不远处一座横过河面的石桥旁,现出一座陈旧的小庙来。
一看那小庙的模样,不正是如今我们所身处的这座压龙庙?
不过我脑中的画面里,那庙上的匾额写的还不是‘压龙庙’三个字,而是‘龙王庙’。
我顺着敞开的庙门往里看,只见那庙门之中,一个身影正急匆匆地在庙殿里跑来跑去。
而正对着庙门的殿中空地上,已被搭起了一座法坛。
我突然心头一颤,只因一个瞬间已经看清,那在庙里跑来跑去的中年人,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他披散着头发,身穿着件金色黑纹的道袍,手中攥着把漆黑的剑。
那剑我认得,正是鬼门精……
这人,无疑就是我的前世——马玉书。
我正惊愕时,只见马玉书攥着剑冲到了门口,朝岸边的白袍人们高声喝道:“辛苦各位白楼弟兄,你们再撑一阵子,我的法事就好……就好……”
马玉书话音未落,那被众人用锁链拖向岸边的怪物,血盆大口中却突然传来一声摄人心弦的怪叫……
随着叫声,就见那怪物拼死拧动身形,霎时间又是一道水墙翻天而起,拍向岸上……
紧接着就听阵阵惨叫传来,一群白袍人已然被浪涛拍得东倒西歪……
而我也在那怪物耸人怪吼的震慑中浑身一颤,猛地从出神中拉回了神志……
我恍然惊醒,这才发现,身旁的三先生、孤灯子,正都面带惊愕地盯着我看。
而我的脸上,已是满头大汗……
“小乙,你怎么了?”
见我回过神来,三先生急忙发问。
我摇摇头,也解释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二次了,我已经第二次陷入那奇怪的幻觉之中。
就在这时,老僧的笑声,却缓缓从屋里传来——
“这压龙庙终究是你前世痛彻心扉之地,你在此地心有悸动,渐渐醒了也是正常……”
“醒了?谁醒了?”
“马玉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