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兰发现了吴献的眼神,眼里顿时闪过一道光。
于是脸上挂满笑意,朝着吴献走了过去,想要抓住吴献的胳膊,却被吴献轻轻闪开。
她心里幽幽叹息。
被嫌弃了……
但要不是为了活命,她又何必如此去轻贱自己呢。
她期待问吴献。
“你能帮帮我吗,我想活着出去,我不能死在这儿……”
吴献平静的看着徐凤兰,眼神里似乎带着一抹哀意。
“你刚刚说,你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做是吧。”
徐凤兰见到吴献的眼神后愣了下,但还是马上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是的,我……”
吴献忽然掩住鼻子,嫌弃的对徐凤兰说:“那伱能不能先洗把脸啊,你的妆实在是太厚了,影响我的观感。”
徐凤兰愣住。
其他人活人也都愣住。
就连四个邪祟都微微有些失望,他们本以为能看到什么人性的丑恶,却没想到吴献的要求是让她做好个人清洁。
徐凤兰的动作顿时有些局促。
“洗脸……”
“可这里也没水啊。”
于是吴献拿出装满水的水瓶,拧开了瓶盖。
“就用这个水凑活洗吧。”
由于吴献的举动比较抽象,就连第六号关道荣走上了阴阳百岁台都没人关注,只有吴献还经常瞥他一眼,大家都在盯着徐凤兰洗脸。
哗啦,哗啦……
现场看起来比较和谐,吴献缓慢的倒水,徐凤兰则掬着水清洗面孔。
不一会儿,一瓶水就都用完了,徐凤兰脸上的厚妆被洗掉,她抬起头终于露出了素颜。
魏滇和杜娥顿时摇头。
余老板慌忙站起,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四个邪祟展露笑意,果然只要待在这儿,就会有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徐凤兰察觉到了周围人的态度变化,心里顿时没由来的升起焦虑。
“你们这是怎么了!”
“是嫌我难看吗,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没有洗掉?”
“镜子……有没有镜子让我来看看。”
吴献手一横,将自己的青铜盾递在她面前,有几条小裂纹的盾面如镜子一样反光,完美的映照了徐凤兰的面孔。
看着镜子里的脸,徐凤兰表情骤变,摸着自己的脸,痴痴自语。
“这是我?”
盾面里的徐凤兰,和大家看到的一样,表情僵硬不自然,眼神浑浊,脸上布满紫红色的斑痕。
是尸斑!
“没错,就是你。”
吴献收回盾牌,语气有些冰冷。
“你已经死了。”
她年轻时,曾做过许多错事。
上学的时候,就迷上了校外的黄毛,宁肯和父母断绝关系,也要辍学和这黄毛街溜子结婚成家。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
黄毛对待徐凤兰,竟然是真心的,至少要比霍盖对沙秀雯真诚太多。
两人结婚后,黄毛一改往日作风,洗心革面,脚踏实地赚钱养家糊口,而徐凤兰则成了全职太太。
他们家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最近还生了一个女儿,她打从心底期盼着,要带丈夫和孩子去找父母,让父母看看他们现在的生活……
但有些事情,只要加入了,便再没有退出的余地。
就在前一段时间,黄毛曾经的朋友找上了他,用母女两人的性命做威胁,黄毛为了徐凤兰和女儿,只能再重操旧业。
这一次他没有回来。
徐凤兰成了单亲妈妈。
她还没来得及适应单亲妈妈的生活,就被福地卷了进来,从小到大被父母和丈夫保护的很好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样依靠自己活下去。
往事如烟尘散去。
徐凤兰忽然想起了,前日晚上她第一次踏上百岁台时的场景。
那时她看到了一个很恐怖的怪物,于是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一连跑了很远,等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但求生的执念,和百岁台的力量,让她忘记了自己的死亡。
她以为自己还活着,还可以从福地里逃脱,回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地方……
直到死亡的事实,被吴献无情的戳破。
“是啊,我死了。”
“哈,呜,我回不去了。”
噗通!
徐凤兰眼中最后一抹光消散,整个人倒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身体和表情全都僵硬下来。
……
吴献也是刚刚才发现徐凤兰已死的。
起初。
吴献觉得,徐凤兰的境遇,可能和栾敬他们一样。
在她登上百岁台之前,吴献曾闻到一股子臭味,那时候吴献觉得可能是有人吓尿了。
后来经过确认,余老板的是被吓尿了。
所以吴献也没怎么怀疑那股味道。
但当徐凤兰平安从百岁台下来后,吴献就有些疑虑了。
徐凤兰是和栾敬同一天进入衣铺坟的,为何栾敬惨死当场,徐凤兰却能安然无恙,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的,从百岁台上走下来。
她虽然是眷人,但素质还未必比得上栾敬。
另外这一小时。
吴献闻够了余老板身上的尿骚味。
在徐凤兰下来后,接近吴献时,吴献就确认了,那股臭味不是从余老板身上散发出来的,并最终确认了气味的种类。
是尸臭!
由此,吴献做出断定,徐凤兰早就已经死了。
就像之前那几个邪祟,在百岁台上平安无事一样,徐凤兰也是因为早已身死在平安无事。
只是因为她有往脸上涂抹浓妆的习惯,大家才一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嗖嗖!
两个诡异的女工再度爬过来,她们粗暴的拎着徐凤兰的腿,像是拖麻袋一样,将她拽到楼梯顶部,从衣铺坟里扔了出去。
外面的邪祟怪物,见到这死了两天的血肉,顿时像是闻到腥味儿的猫一样,全都一股脑的扑了上去。
吴献看不到外面的动静。
但他却能从声音里,听到那些邪祟兴奋的叫喊,听到徐凤兰被撕扯和咀嚼的响动……
徐凤兰和对应她的死人乘客都死了。
所以她的尸体也没有了价值,被衣铺里的女工,随意的当做了喂养外面野生邪祟的养料。
她的死。
也给吴献等人敲响了警钟。
千万不要因为衣铺坟前两天没有死人,就觉得这个坟包要比其他地方更安全。
有人死在百岁台上而自不知,有人在其上被邪祟从内而外翻过身来,活生生变成了一件衣服,而他们能看到的,百岁台上的景象,只有这些人在迈动步子。
他们究竟在经历些什么,到现在还是一个谜团。
灵感来源。
封神演义,第二十七回。
且说比干马走如飞,只闻的风响之声。约走五七里之遥,只听的路傍有一妇人,手提筐篮,叫卖无心菜。比干忽听得勒马问曰:“怎么是无心菜?”妇人曰:“民妇卖的是无心菜。”比干曰:“人若是无心,如何?”妇人曰:“人若无心,即死。”比干大叫一声,撞下马来,一腔热血溅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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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死而不知,被人戳破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