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行千里母担忧。
陈生即将远行去辽东之地,最过担忧的无非是他的母亲。
陈生此次出行的身份是辽东总督,赐尚方宝剑,妥妥的封疆大吏,掌管辽东文武大政的主。
朱祐樘自然不会让家里人随行,万一有人给陈生披上黄袍子,那不就成了天大的麻烦。
李氏哭了已经不止一次。
陈广德安慰着李氏,陈生此次乃是建功立业,为大明巩固北方,身为母亲的应该支持他,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陈生拜别了母亲,穿着蟒袍,进了皇宫。
萧敬远远的迎接了陈生。
“渤海郡公,哦,不对,怪老奴嘴拙,现在应该叫东平公了,陛下等候您多时了。”
陈生道别了萧敬,入了乾清宫。
朱祐樘摆下一桌饭菜。
让陈生一同上桌,陈生执臣子礼后,坐上桌旁。
朱厚照不似朱祐樘那么讲礼仪,已经大肆朵颐,将桌上的饭菜祸害的不轻。
看着坐在桌子上略显得拘谨的陈生,嘲笑道:“陈生,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磨叽了。”
陈生摇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身为国家的重臣,我再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了。”
朱祐樘像是宠溺孩子一般,着陈生的脑袋,“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吃。”
三个人默默无声,端起碗筷,开始进餐。
没过多久,朱厚照就吃饱了,在一旁托着腮,翘着二郎腿看着陈生。
陈生却没心思搭理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一会儿与陛下之间的应答。
臣子远行,带领着还是国家的重兵,陛下那里有不嘱咐两句的。
等到三个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朱祐樘还没开口,朱厚照就抢先说道:“父皇,我能不能跟我义弟一起去辽东啊。我名字都想好了,我就叫朱寿,就给陈生做个副将就好,我们兄弟二人联手,一起平灭辽东的鞑子。到时候凯旋回朝,您亲自给我庆功好不好?”
朱祐樘爱怜的看了朱厚照一眼,“太子,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父亲老了,你就多陪陪父皇吧。”
看着朱祐樘略显悲戚的神色,朱厚照想起了父亲日益衰弱的身体,忍不住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父皇,别说这种丧气话,我还想要做一百年的太子呢。”
朱祐樘拍了拍朱厚照的肩膀,忍不住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这小猴,先让父皇给您干一辈子活啊!偷奸耍滑。”
“父皇,您今天怎么了?”朱厚照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朱祐樘。
朱祐樘看着眼前的玉盘珍馐感觉全都索然无味,提起酒杯,乡间匹夫一样开怀畅饮。
起居注的郎观上前劝谏道:“陛下,请注意您的威仪。”
“李大人,你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跟太子和平东公说。”
“陛下。”起居郎有些迟疑到。
“出去吧。朕这一辈子没任性过,你就让朕任性一次。”朱祐樘沉声道。
“臣遵旨。”郎观不知道发生什么,依然行礼退出。
“臣不会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的,陛下且放心言。”李郎官退出,随行的还有宫廷的宦官。
仅剩下三个人。
朱祐樘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一个沉着冷静,可担当大任。一个意气风发,行事仁慈,已经具备了居住的气度。
自己可以放心的撒手了。
“陈生,我不说,你也应该知晓自己的身份了吧。”朱祐樘苦笑道。
陈生起身行礼,“臣乃是徐家子,身份毋庸置疑,他日九泉含笑,也会入徐氏祠堂。”
朱祐樘看着小家伙固执的样子,摇摇头,“你还算在怪父皇啊。”
猪油谈苦笑了两声,举起酒樽。
眼神迷离,眼前不由的想起了故人。
“金莲花开醉玉桥,娇容引得君王笑。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朕不再是当年那个小皇帝,你也不在人间了。”
“朕对你有愧!”
朱祐樘连饮三杯。
陈生赶忙劝阻。
“陛下,小饮怡情,大饮伤身。往事而已,何必多引。”
朱祐樘推开陈生,气愤道:“朕的儿子都不认朕了,死后都不愿意入宗庙,朕对得起祖宗吗?”
陈生低眉道:“早知道今日,您何必当初呢?你怕对不起祖宗,就没想过是否对得起可怜人呢?
你可知道,她等了你多久?
她不论什么身份地位,她都是个女人。
感情没有什么君主和平民,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但是您……”
陈生叹息一声,却没有多言。
“有些事情,就算是尽力去掩埋。但是他只要发生了,就会在世间留下痕迹。你还是全都知道了。”
朱祐樘的眉宇间留下两行清泪,叹息道:“朕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了,朕想做千古一帝的念头太强烈了,导致朕做了很多无法挽回的错误。你说的没错,朕不是个合格的男人。
可是你知道的,朕一直在尽力的挽回。
你会原谅父皇的对吗?”
此时此刻,朱祐樘哪里像是个正值壮年的君王,分明是个脆弱的老人。
陈生看的心疼,搀扶着颤抖的朱祐樘,安抚道:“父皇,您别这样,孩儿知道您对孩儿的好,可是那个真正需要原谅您的人已经不再了。
孩儿并未恨过你。只是孩儿乃是徐氏广德的独子,李氏慈母对我有养护之恩。高堂之恩情,可比天高。身为人子,岂能贪图富贵,忘却父母的养育之恩。您已经做过错事,莫非也让孩儿步您的后尘吗?”
“朕。”朱祐樘语噎。
良久之后,摇摇头道:“罢了,这本来便是朕的错,何须让别人承担。只是对不起,不能恢复皇族身份。”
陈生摇摇头道:“身为大明儿郎,皆有中兴大明之任。孩儿虽然不能回归皇族身份,但是身居要职,却可以安心为大明做实事。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朱厚照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父子二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
“父皇,义弟,你们这是怎么了?”
朱厚照非常认真的点头道:“那是必须的,我本身就将他当亲兄弟对待啊。”
朱祐樘又看向陈生,“答应,父皇,别做让我难过的事情。”
陈生见朱祐樘如此认真的模样,不敢犹豫,撩袍跪倒:“父皇且宽心。”
朱祐樘搀扶起陈生,笑道“父皇信你。吃完这顿饭,你就去辽东吧。朕亲自给你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