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儿:“我瞧着,王女像是变了许多,知煜,你觉得呢?”
宋知煜:“无关紧要。”
宋灵儿轻笑:“听说你们在踏云会上十指相扣了,这还是无关紧要之人么?”
宋知煜皱起眉:“她送来的衣裳你穿吗?”
宋灵儿:“不要转移话题,你这炮仗小子”
宋知煜提起匣子:“不穿我拿去扔了。”
宋灵儿坐直身:“谁说我不穿的,放下来给我。”
宋知煜放下匣子:“她送的东西,你也不怕有毒。”
宋灵儿:“你今日去踏云会,记得帮我替王女说声谢谢,说我很喜欢这些衣服和花露。”
宋知煜眼中闪过不耐烦,转头就走。
宋灵儿咳嗽,看着宋知煜的背影摇头。
五年前宋家灭门,给他们姐弟两人都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五年前,宋灵儿是名动徽城的识修,现如今重病缠身,日夜咳嗽。
五年前的宋知煜虽然性子高傲了些,但锋芒毕露的外表下,其实有颗柔软的心,可现在,他只剩下满身的煞气,心里只有仇恨。
宋灵儿偶尔会怀念从前乖巧的阿弟,每当她以阿姐的身份教导时,他表面不从,但肯定会去做。
宋知煜多久没笑了?宋灵儿恍惚,快记不得宋知煜意气风发的模样。
下山试炼的前一日,踏云会再次不分类授课,将众人召到平晟殿中小测。
殿内设有上百个不同的法阵,各有不同的作用。
执事长老:“今日我们要查验你们上一阶段修习的成果。”
他道,“这里有上百个法阵,每个法阵可以进去四个人,相当于两队结课对子,你们自由选择如何组队,也可以自由选择进哪个法阵,先到先得。”
执事长老:“进阵后,阵法会对你们造成不同的伤害 ,你们要做的,就是用你们这段时间学到的术法,抵抗法阵的伤害,维持半个时辰不出阵的,全体四个人可以下山。”
执事长老:“没有通过的,抱歉,你们只能一起离开踏云会。”
执事长老指向一个红色的法阵,“就比如这个浊火阵,进入阵法的人有如被火烧,进阵人必须要利用术法来抵抗阵法中的灼热,提前出阵者,视为失败。”
林以纾走在景寅礼身后,“景公子,你想选哪个阵法?”
景寅礼:“殿下想选哪种阵法?”
林以纾环顾四周,各式阵法颜色不同,“可有哪个阵法简单点?”比较适合她这种还没有筑基的?
景寅礼摇头,“阵法难度一样,不过有些阵法不必遭受被火灼的痛苦。”
林以纾:“就选这种!”
景寅礼挑中一个纯白的阵法,二人踏进去。
阵法中掠起微风,再进一队结课对子,便可以启动阵法。
林以纾翘首以盼,看见有许多人兴致冲冲要往这个阵法来,瞧见她的脸后,硬生生掉头跑走。
林以纾:“”
林以纾等得无聊,“你可知道这个阵法的效用是什么?”
景寅礼:“真话阵。”
真话阵,阵如其名,入此阵的修士,如果无法用术法抵抗,将会在阵法的折磨下,不停地将肚子里最隐私的话吐出来。
就算天底下最会谄媚的佞臣,踏入此阵后,也会对暴君破口大骂。
林以纾一听解释汗都出来了,她难以想象自己会说出些什么。
要是嘴一秃噜,把自己不是原主的话说出来,肯定会以夺舍之名被处刑。
要是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估计能当场被扭送到封魂阵上。
林以纾急切道,“景公子,我修为低下,难抵此阵,你可有办法相助?”
景寅礼:“殿下可以不用抵抗。”
林以纾:“你我是结课对子,我败于此阵,肯定也会影响你。”
景寅礼:“规则说能维持半个时辰即可,此阵只会让人不停地说话,殿下不必担忧受到伤害。”
就是要不停地说真话,才更可怕!
林以纾:“每个人心中都有难言之隐,更何况我这种被架在危位的,我怕说出口,再也无颜面对父王,也无法面对天都子民。”
林以纾知道景寅礼是个端方君子,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景寅礼:“殿下担心我听到,我可以封耳。”
林以纾:“景公子封的了一人的耳,能封的了其他二人、以及阵法外所有人的耳朵吗?”
林以纾:“景公子,你修为高,肯定有能让我免于吐露真话的法子。”
林以纾恨自己没带个蒜头出门,好熏一熏眼睛装可怜。
景寅礼收回视线,“有是有可这般,有违常理,对殿下的修为长进也全然无益。”
林以纾走上前,“怎么就有违常理了?常理和规则里又没说,结课对子不能帮助对方。”
“再说了”林以纾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我都被你拒婚了,连我这、这么一点小要求,你都不愿意满足么?”
林以纾发动道德绑架技能。
景寅礼蹙眉,脸上出现挣扎,“殿下,你让我考虑考虑”
林以纾立马扯下袖子,露出皓齿,“景公子好好考虑。”
景寅礼:“”
景寅礼最终答应帮林以纾渡过阵法。
林以纾:“你要怎么帮我,我该如何配合?”
景寅礼:“殿下,还请你先撩起青丝,冒犯了。”
林以纾依言照做,将束起的长发撩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景寅礼走过来,抬起手,两根手指按在林以纾的后脖颈上。
林以纾感觉到,有温热的灵力在她的肌肤上划动。
景寅礼用手指在她的脖颈上作符,他略显冰凉的指尖在肌肤上蹭过,留下灵力波动的痕迹。
一画完符,景寅礼立马收回手指。
林以纾茫然地摸向自己的后脖颈,笑道,“有点儿痒哈哈。”
景寅礼没有回这句话,将手指收回袖中。
林以纾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踏入真话阵中。
宋知煜踏入阵法,他的结课对子是柴桑王家的独子王奉成,是个白面书生模样。
他们两人走进来,宋知煜一脸阴沉,王奉成咧起嘴角,“我叫王奉成,柴桑那个王家,给王女请安了,也见过北境少主。”
王奉成话多,“我的运气可真好,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竟然能和三位大人物共入同一个阵法。”
他道,“对了,你们要是觉得我的名字拗口,也可以唤我王白面儿,他们都喜欢这么叫小生不才,现在还是个筑基,请诸位见谅。”
王奉成长相不突出,但气质亲和,看着让人舒服。
终于来了个不是金丹以上修为的!
林以纾一瞧就觉得这人能成为她的狐朋狗友咳,道中好友。
王奉成拱手朝林以纾走来,林以纾回之以笑,谁曾想宋知煜也朝她走来,她这嘴角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宋知煜黑着一张脸,有种要来打人的感觉。
林以纾:“有话好好”
宋知煜蹙眉:“宋灵儿托我给你带话,她喜欢你给她送的东西,说谢谢你。”
林以纾:“!”
谁家道谢这么阴沉沉一张脸,知道的是道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讨债来了。
宋知煜此番话让林以纾略有改观,让她觉得宋知煜也许并非无法相处之人。
林以纾本着友好共存的原则,“那你也替我转告灵儿姑娘,不用客气,她若有什么短的缺的,只管来找我。”
宋知煜:“要说自己说。”
林以纾:“”她撤回刚才的改观。
他们四人到齐,真话阵启动,带有灵气的风在阵法的上空旋转。
代表半个时辰的香在阵法外燃起,时辰缓慢流逝。
阵法中,宋知煜和景寅礼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宋知煜倚在阵法墙上闭门养神,景寅礼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本经书,拿在手上慢慢翻看。
林以纾和王奉成截然相反,他们如临大敌。
林以纾察觉到自己的嘴前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是要活生生将她的嘴掰开,逼她说出心底的话。
她紧闭嘴唇,在快要忍不住要说出话时,她后脖子上的印记作烫,那股无形的力量忽而消失,她深呼吸着放松下来。
而另一边的王奉成就没那么轻松了,他没有宋、景二人那么高的修为,也没有像林以纾一样提前开挂,只能纯耗灵力抵抗阵法。
他不断用灵力在嘴上打叉,嘴唇在阵法的作用下扭曲成各种形状,喉咙青筋毕露。
他双眼圆瞪,就差把‘我要说话’四个字印在脸上。
林以纾幸灾乐祸,“你若是忍不住,不如直接说出来吧,我们会帮你保密的。”
王奉成是条汉子,死咬舌头,硬生生扛了两柱香的时辰,大汗淋漓,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了。
林以纾从一旁拿出个小趴凳,坐在凳儿上瞧王奉成表演默剧。
自她穿书以来,永远是她被别人当猴耍,现在终于有个人愿意表演猴戏给她看,果然,快乐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王奉成喉咙中发出难抑的吼声,让林以纾不禁怀念起故乡的摩托。
王奉成憋到极致,上下嘴唇抽搐着分离,再也忍不住,声音从他的喉咙里破唇而出。
王奉成:“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竟然能看到王女和她的未婚夫、以及现任炉鼎同时出现!”
林以纾:“”
等等,她是来吃瓜,怎么会出现在说瓜人的口中?
宋知煜睁开双眼,景寅礼也放下手中的书,他们都看向王奉成。
王奉成:“五年前!王女还钟情北境少主的时候,她在北境的宴席上,当着百余人的面对北境少主告白,你们猜怎么着,她被拒绝了!她气的将北境少主的藏书阁烧光,那里面成千的古籍啊,有好多到现在都无法复原!”
王奉成捂不住自己的嘴,他望着呆若木鸡的林以纾,绝望地跪在地上。
王奉成:“这五年!你以为王女放弃了吗?能同时写出三十封情信的王女,怎么可能知道放弃这两个字怎么写,她不停地往北境写信,就算一封信都没有回复,她依旧锲而不舍!”
王奉成一边跪,一边捂不住嘴,“三年前!北境举办了踏云会上,王女找遍踏云会都没有找到北境少主,心灰意冷之下遇见了偶然路过的宋知煜,惊为天人,认为自己找到了完美的替身!”
林以纾早就在惊天的爆料声中站起身,听到“替身”二字,差点原地把自己绊倒。
她想穿越回两柱香之前,把在一旁乐呵呵看戏的自己当成皮球踢出阵法。
林以纾:“别说了!有没有办法让他住口?”
王奉成:“替身真就是替身,真就是哪里都像,就连不喜欢她的样子都一模一样!而且这个替身有个好处,他的地位不像北境少主那么高,好拿捏,可以用血契一直套牢在身边!逐渐的,王女无可救药地、不可避免地爱上了这个替身!”
林以纾无能狂怒,朝王奉成身侧扔出一个小趴凳,“怎么还有替身梗啊?”
她不敢看宋知煜和景寅礼的神情,大步走到景寅礼身旁,急切道,“景公子,你那个符能不能也给王奉成也画一个,让他闭嘴闭嘴!”
景寅礼:“阵法已经开始了,现在作符也没用,不如继续听下去。”
林以纾:“!”
再继续听下去,她就要被送走了。
王奉成也感觉自己快要被送走了。
王奉成:“今年!踏云会在天都举办,一直联系不上的白月光北境少主来了,王女发现,自己一边割舍不了白月光,一边又爱上了替身宋知煜,她只是犯了天底下女人都犯的错,想给所有的美男一个家,你看,要不现在王女的结课对子是北境少主,炉鼎却是判官公子呢!”
王奉成:“王女殿下,对此我有一个建议!”
林以纾:“”
王奉成:“往后,您可以让北境少主选为驸马,再让判官公子当王婿,尽享齐人之福!您觉得如何?”
林以纾皮笑肉不笑,双眼瞪出红血丝,“我觉得还不够,要不外面再养一个额驸,你来当好不好?”
此话落下,半个时辰的香燃烧殆尽,王奉成终于能闭上嘴。
他面色如灰,眼睛珠往上飘,“砰”得吓晕过去。
林以纾要拿小趴凳揍人,被清秋拦住。
林以纾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当务之急,她得捍卫自己的清白。
她转向就近的宋知煜,“宋公子,你听我说,刚才那人说的都是假的,他说的事我闻所未闻,想所未想,我从来没有将你当成替身。”
宋知煜冷笑,“殿下似乎缺些自知之明。”
他嘴角的嘲讽,就差将“蠢货”二字说出口。
再纯良的咸鱼也是有脾性的,林以纾本来就不悦,也冷下脸来,“宋公子是觉得当替身有负你的身份?那好,从以后,什么驸马王婿的我只让你一个人当,专宠你一人,你若是喜欢自由,我就将你养在外面,当个外室!”
林以纾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宋知煜彻底阴沉下来,他上前一步,周身的灵气似乎能化为黑气。
景寅礼走来,“宋公子,王女是说笑的,没必要为此伤了你们二人之间的情分。”
宋知煜看向景寅礼,“北境少主,还真是心胸开阔。”
他收回视线,甩袖离开。
林以纾轻呼一口气,朝景寅礼道谢,“多谢景公子。”还是你人好。
景寅礼:“殿下,我有一事不解。”
林以纾:“但说无妨。”
景寅礼:“在你的眼中,我和宋知煜,到底哪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