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本大人在牙帐听闻一名汉朝统率以区区一千骑胜过我东部七万雄师时,心中那个惊讶不下于见到昆仑神现世,令我一直想了解这个像卫青、霍去病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未曾想是位如此英俊的青年,实在令我吃惊。此刻我想到你们汉朝人所说的一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
年逾不惑之年的檀石隗自从见到刘备如此年青就具有这么卓越的军事才华,就对汉朝这坛混浊的死水产生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困惑。咸鱼翻身的成语他不懂,却是这个意味。
刘备举碗相敬,神情自然,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夸赞而有半分改色。
檀石隗饮完一大口烈酒后问:“像你这么大才的青年,汉朝还有几人?”檀石隗的语气极尽轻松,就像是在闲话家常一般。像刘备这样的人才檀石隗知道是不可世出且多得的,但是他还是禁不住的问了。因为其中掩藏着一个巨大的不可告人却又显而易见的秘密:汉朝自古就人口广博、地域广阔,经济、教育发达。如果汉朝能有像刘备这样的人再多几个,他就是不用再想打汉朝疆土的主意了。
“大人,不能再喝了。”见檀石隗又灌了碗烈酒,间山急忙相劝,却被檀石隗的犀利眼神所拒。
刘备面对夸赞也不自谦,意识到其中的隐含之义,脸色郑重道:“我刘备只是个小打小闹的角色。如果你见到典军校尉曹操,那才叫做大将之才,风华绝代,无人企及。”
檀石隗略惊,他不感叹这世上居然还有比刘备厉害的青年人物,他感叹的是刘备的胸襟。自古有才之士不少,但能称赞他人,而又不贬低自己的,绝对是少数。他认为,如果刘备能为他所用,将是一件有利于鲜卑的天大之事。同时又肯定刘备不会脱离自己种族而来帮他这个外族。
“哦?中原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能比的过你?”
“能力超过我刘备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少数。现任长沙太守孙坚就是勇猛智谋兼备者之一,还有郭嘉、田丰、李儒这些王佐之才的谋士,得一可霸一方。若得卧龙凤雏,天下可安,四周臣服。”
“既然汉朝有如此人才,为何如此暗弱?”间山忍不住插口问。
刘备答道:“你问的极是,这也是我们汉族朝庭的通病。一个朝庭,好比一个人的身体。有生有死,更有疾病。”
“以你之见,汉朝现在的疾病可能治愈?”檀石槐又灌了一碗辛辣的烈酒。
“这个不好说。如果患的是绝症,那么谁也救不了。”刘备推托不知。他不能将自己的超前意识再说出来。因为这样显的有些大话,而且不能令对方相信。
檀石隗哑然失笑。他笑的不是刘备,而是笑汉朝庭的无能。“恐怕不是你不知道,只是你不愿说。朝庭更替本来就是恒古不变的至理。你们汉人历经夏、商、周、秦、汉五代,现在的汉朝已经有过一次中兴,再一次中兴,绝对不会有。”
“是吗。”刘备的语气极尽平缓,没有疑问,没有陈述,就像是在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但是他的心中却不是个滋味,因为他的志愿就是中兴汉室。
“在你心中,或许认为我看扁了你,是这样吧?”檀石隗冷冷的反问。的确,刘备是有这个想法。凭什么汉朝不能在刘备手中再次中兴?然而刘备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意味深长的盯着这名一统鲜卑的“大人”。
“以你之野心、能力、胸襟,恐怕不是中兴这么简单。你虽是皇室后裔,但是与现在掌控朝庭大部分耕地的皇室贵族之间没有丝毫联系。你要夺得天下,他们断然不会支持你,因为你在朝庭之中没有地位。所以,你必然要击败并消灭现有的贵族,来发展自己的贵族,以拱卫你的统治。所以你无法承继汉室,如果你要承继汉室,必然是大败而归。只有另建新朝庭,才是你最大的出路。以我之见,你中兴的不是汉朝,而是刘姓江山。而这个‘刘’与现在的贵族‘刘’是不一样的。代表着不同的人群。”
刘备惊讶,怪不得檀石隗能做鲜卑第一人,这份看透力与分析力在滔滔历史之中绝对少见。以前他认为檀石隗是凭武勇一统天下,并不认为其有卓越的政治才能,当下立即改观,对檀石隗另眼相看。由此一来,他仿佛又知道了另一件事情。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阔邪叛乱了?”
此话一出,间山惊讶。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檀石隗反问。
刘备隐晦的道:“一叶知秋。”你有这样的政治才能,不可能看不透阔邪的野心。
檀石隗大笑:“与你谈话真是越来越感觉投缘,本大人欲与你结为异姓兄弟,你意下如何?”
刘备大喜,暗叫求知不得。且不说檀石隗具有的实力,单说檀石隗阔达的做人风格,刘备就感到亲切。与这样的人结拜,绝对不是借坏事。当即离席单膝下跪道:“大哥!”
“好。好贤弟!快快起来。”檀石隗大笑着离席扶起对方,满脸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从今以后,咱们肝胆相照,有福同享!”鲜卑人的豪放在这名鲜卑统治者身上体现无遗。
“贺喜‘大人’,贺喜刘兄。”间山适时举杯相敬。三人一夜畅酒彻谈,不在话下。
鲜卑一方三千骑立阵于西,数百步外的高句丽一方亦是三千骑立阵于东。两军阵中央,檀石隗挥舞着重达六十斤的狼牙棒以一敌二,杀的敌将哭爹喊娘。但是那二将明知不敌,却还在做最后一搏。檀石隗的动作渐渐变慢,让刘备感到一丝隐忧。
然而,张飞的一句话点醒了他。“檀石隗在搞什么名堂,明明占尽上风却还只守不攻,真是没用!”
旁边的间山一脸的担忧之色,他不能说檀石隗昨晚因饮酒而腹部旧疾复发。那样会扰乱军心。刘备正要问间山,看到其这番神色,立即道:“檀大哥究竟怎么了?”
间山作难的吱吱唔唔不答。刘备低声催道:“是不是檀大哥身体有恙?”
间山无奈的徐徐点头。刘备这才想起昨晚席间间山劝檀石隗少饮酒之事。“快鸣金收兵!”
“不行。‘大人’交待,除非遇到重大变帮,否则不能收兵。”
就在此时,马上的檀石隗突然喷出一大口血来,摔落马下。刘备立即驱马狂奔上前。敌阵中冲锋号响起,三千骑压迫过来,以高句丽语高声喊叫活捉檀石隗。檀石隗咬紧牙关,忍着腹部剧痛在地上左闪右滚,躲避着敌将两骑的交错攻击。
刘备凭借着卓越的骑术,抢在敌骑之前赶到,将檀石隗拉上马,转头直奔己阵。但是敌军士气已经大盛,掩杀过来,鲜卑在折损一些兵马后退回营中。
鲜卑大帐内,老祭祀给半躺在榻上的檀石隗贴上草药,叮嘱不能再饮酒后便退了下去。
“是愚弟连累了檀大哥。”刘备满心的自责。
檀石隗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东部首领,此役我军损失了多少人马?”
间山禀道:“战死三百,重伤七十余,轻伤一百余。”
“报!高句丽在营外骂阵!”哨兵在帐外高声禀道。
“可恶!若不是本大人受了伤,定饶不过这些鼠胆匪类。”檀石隗咬牙咒骂。檀石隗的这支虎师群战之力颇强,但是论到单挑,则是没有出类拔萃的副将。
“檀大哥!若蒙不弃,愚弟愿领兵三百白马义从狠狠教训教训这些狂傲自大,不知天厚的高句丽人。”刘备自荐道。
“好!贤弟若能上阵,愚兄就放心了。只是敌方是三千骑,我再拨你一千精锐,以资助力。”檀石隗听闻白马义从出战,心中激动。他要好好看看为什么白马义如此厉害,能击败东部七万雄师。以期借此来提升自己骑军的战斗力。
“檀大哥的好意我心意了。”刘备说着拱手而退。
檀石隗轻叹道:“虽说我这个贤弟极具帅才,但是以一敌十实力差距太大,你率一千骑压阵,切记要保证他的安全。”
“得令!”间山随后而退。
……
帐外,张飞对刘备吼道:“大哥,那些高居丽崽子太嚣张,你不是他的义弟吗,你去同他说一声,俺们替他们收拾这些找死的家伙。俺们在这里白吃白住,总是不好意思。”
“不能白吃白住,你这个借口倒是不错。传令所有部属营外例阵!”刘备微笑道。
“遵令!”张飞得意的拱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