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傅元邀请银瓶儿入府叙事,他自然对银瓶儿没有什么兴趣。

之所以邀请银瓶儿入府,是为了借着银瓶儿吞并杨家的书铺。

这对傅元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左右不过只是顺天府一名书铺商人罢了,再加上杨玉振对银瓶儿言听计从,杨家的供货商再从中打了包票,当天上午傅元几乎就完成了对杨家书铺名义上的吞并。

只是杨玉振还被蒙在鼓里罢了。

傅瀚今日下值的比较晚,礼部那边开了一天的会议,直到傍晚傅瀚才归来。

晚饭的时候,傅瀚吃着饭忍不住埋怨道:“不过只是商议一个民间商业问题,至于让整个礼部商量到现在么?”

“不晓得的还以为这大明的商人都在乎经营那报社商业呢。”

这话说出来,傅元夹着菜的手忽然在半空中停滞。

他机械性的扭头去看自己的父亲,呆怔了片刻,才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傅瀚随意挥手道:“没什么,内阁六部就报社行业做了规定,除顺天报业之外,不准其他商人再经营报社行业。”

“礼部今天都在商讨此事,明天就会贴通告布告天下。”

傅元彻底呆住了,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道:“为,为什么?”

傅瀚见自家长子表情不对劲,看着他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傅元呼吸急促,眼眸通红,全身微颤,压着怒火低声咆哮,一字一顿的质问道:“为什么!”

噗!

傅瀚这三个字说出来后,嘴角竟开始流出血来。

他是个极度自信和骄傲的人,这样的人都有一个通病,任何一点失败,都会让他们感受到最沉痛的打击。

“你没事吧?”

见傅元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傅瀚就知道出事了。

傅元捂着胸口,摆手道:“我没事,爹你说清楚点,朝廷为什么不准许任何商人再经营报业?”

傅瀚看了一眼一旁埋头吃饭的二子傅完,厉声道:“去给伱大哥请郎中来!快去!”

“元儿,为父也不知朝廷为何忽然做此种决策,实际从昨天开始,内阁六部就与皇上在商讨顺天报业是否适合经营下去的问题。”

“此前都察院那边有御史建议取缔报社,只是当时皇上给拖下去了。”

“昨天内阁六部才商讨出来这么个结果,今日才告知礼部执行。”

傅元脸色白的可怕,歇斯底里的道:“那你昨日为何不说?”

“都察院上书此事的时候你为何不说?!”

傅瀚怕自己长子出事,只能连连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为父也没太关注,是为父的不是,你究竟……”

傅元没再听下去,起身踉踉跄跄的朝书房走去。

原来被算计的那个是自己?

笑话!

他还自诩自己是胜利者的姿态去找陈策,他还以为可以拼财力一点点蚕食掉陈策的报业生意。

现在他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原来陈策自始至终都在逗自己玩。

他就像个猴子,在被陈策玩弄鼓掌之中,偏还洋洋得意不自知。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屈辱的一幕,一颗心宛如被重锤狠狠敲击,不断的敲击,让他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

失败对有些人不可怕,但对傅元来说一定是可怕的!

他可以损失钱财,损失再多都无所谓,只要能赢,钱对他不重要。

可现在他不但损失了大量的钱财,还输了,彻头彻尾的输给陈策了!

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咚咚。

书房的门扉被敲响,傅瀚真怕自己的长子出事,他到现在压根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就让自己长子变成这般沉沦的模样?他从未在自家长子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砰砰砰!

书房内瓷器破碎声,书本落地声一声接着一声。

“元儿,你没事吧?”

“不要吓为父啊。”

“快把门撞开,快!”

傅瀚当即命令家奴将房间撞开,入目处,书房内杂乱无章,满屋子一片狼藉,傅元双目无光的坐在太师椅上,像是被抽空了的柳絮,双目空洞无光。

“元儿,你不要吓爹啊。”

“究竟出什么事了?”

傅元呆呆的盯着傅瀚,嗤笑道:“我败了。”

“败给一个贱民。”

“在我引以为傲的商业上。”

“我在临江府,没有依靠家族任何资源,将我傅家经营成了临江府最大的商贾人家。”

这些事傅瀚都知道,傅家很有钱,临江府首富,这些都是傅元的手笔。

“可我却败给顺天府一介贱民手上了。”

“哈哈,他将我当猴子耍,我在他眼中就是个跳梁小丑!”

“他在戏耍我玩……因为你!因为你!”

傅元指着傅瀚,咆哮道:“你若早点将朝廷之事告知我……”

“不不,不,和你也没关系,你不会告知我,同样的也不会有人会告知他。”

“可他为什么就能算计出来这些事?”

傅瀚眼中噙着泪,此时此刻他的儿子和疯子有什么区别,这是遇到多大的打击才会如此。

可他现在依旧不知发生什么事,甚至他儿子的话他都听不明白。

呼,呼,呼!

傅元深吸几口气,无力的挥手,对傅瀚道:“没事了,爹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爹放心不下啊,郎中来了,你让他给你诊断诊断。”傅瀚心疼的道。

“不用,我说了不用!我没事!”

“你是在看我笑话吗?你是要带人来看我笑话吗?”

“走,快走!把门关上,我说了我没事!”傅元尖声道。

“好好好,爹这就走这就走,你别冲动,莫要冲动,凡事有爹在,谁欺负你你和爹说,爹一定叫他生不如死。”

傅瀚小心翼翼将门关上,实在不敢再打扰自己的长子。

“爹,叫我说,大哥就是太争强好胜,这很显然了嘛,和别人的商业斗争输了,经不起打击,才会如此。”

傅完在门外小声嘀咕。

傅瀚怒道:“闭嘴!他是你亲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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