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真是个疯子。
他绝对可以牺牲他爹,用他爹的前途做一场赌注,去证明自己比陈策强。
所以陈策不担心他会在其中使诈,他一定会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计谋一步步破陈策的局。
傅元很兴奋,因为陈策接了他的赌局,尽管入局赌注是他爹,他也在所不惜!
第二日一早,傅元就让都御史阂硅弹劾傅瀚故意陷害程敏政,以达到从礼部左郎中升迁到礼部右侍郎的目的。
当傅瀚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全身都在颤抖,气急败坏的找到傅元,劈头盖脸的便道:“你疯了?!”
“为什么要私自交代御史弹劾于我?”
傅元不急不缓的道:“爹,这事我不让人做,也会有人做的。”
“此局要早早给破除,不然始终是个隐患,与其如此,倒不如我们自己先将事情给挑出来。”
“我已经给你想好了如何应对,昔年李东阳为程敏政岳父之学生,前礼部右侍郎致仕罢官因为李东阳弹劾其收受贿赂,可却无人质疑李阁老为让程敏政升迁故意陷害前礼部右侍郎?”
“若大明的每一次升迁都是构陷同僚升迁,那吏部考察的意义何在?”
“爹,这件事我们不挑明,也会有人做出合理的怀疑,与其如此,不如我们自己先早早解除这个隐患,这才是我的想法。”
傅瀚点了点头,道:“倒也确实如此,这隐患是要除掉。”
“我这就去上自辩书给皇上。”
……
掌灯时分,傅元依旧定时定点出现在槐花胡同的院落内。
他举着茶盏,淡淡的问陈策道:“我如实弹劾了我爹,也让我爹用李东阳和吏部做佐证去自辩。”
“皇上认为此事合理,并未对我爹做出任何处理,换言之,我爹依旧安全,并且提前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轮到你了,下一步伱要做什么?”
陈策淡淡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傅元道:“徐阁老在编纂大明会典?”
傅元愣了一下,道:“是……可这和唐寅案有什么关系?”
陈策微笑道:“你猜?”
傅元依稀从陈策脸上再次看到了那份自信从容,争强好斗的心思又起来了,道:“我不用猜,你尽管说你要做什么便是!”
陈策道:“好,大明会典内规定了六部诸司违规规章制度,有司有严丝合缝的监督制度,礼部右侍郎程敏政若存在舞弊,礼部的其余同僚自当举报,为何礼部右侍郎程敏政与唐寅会面之后,礼部诸司没提前举报?”
傅元脑海在快速运转思考,如果此前陈策给的对策,他都能明白陈策的目的,但这一次他有些看不懂了。
他不知道陈策要做什么。
这分明是一招废棋,拉内阁首辅徐溥下场?
可徐溥已经要致仕了,他又不是傻子,会在这个时候下场?
内阁的主要政事现在全部交给了内阁辅臣刘健,此事就算报上去了,徐溥也不会下场。
那陈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若不愿意就算了,就当我们的赌注作废。”
陈策看了一眼傅元,淡淡的说道。
傅元平静的道:“不!我会按照你的话,一五一十的传递出去,赌注不会作废!”
第二日一早,傅元就将陈策的话一五一十上书上去。
傅瀚也看不懂傅元在做什么,不由好奇的问道:“儿啊,你这一步又想做什么?”
“程敏政的案子已经移交三法司再审,你想将内阁首辅徐溥拉下场?你不信任李东阳?”
傅元摇摇头道:“我暂时也还不清楚他要做什么。”
“嗯?”
傅瀚愣了一下,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清楚谁要做什么?”
傅元哦了一声,道:“爹你放心吧,程敏政的案子已经快办成铁案了,这么多科道言官都在抨击程敏政舞弊。”
“民间那么多举人都在同仇敌忾,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存在翻案的可能,也不可能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下场帮程敏政说话。”
“我只是有些事还没想明白,你不必担忧。”
傅元呆怔的坐在书房内,认真在思考陈策这一步棋的目的,可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拉徐溥下场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他为什么要单独提徐溥正在编纂的大明会典呢?
这事被提交上去之后,朝廷仿佛没了声音,徐溥只是对弘治皇帝认罪,说大明会典内许多法制尚未完善,还需校检编修,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
这几日除了傅元每日定时定点来找陈策,徐经也会来。
“陈公子,伯虎的案子好像依旧没进展,现在一点消息都打探不了,他还在锦衣卫关押着。”
“若是动刑,恐怕伯虎会架不住。”
动刑是迟早的事,若是案件还没进展,最后一定会对唐寅进行动刑,到那个时候,一旦唐寅顶不住压力招供,一切就没翻案的可能了。
徐经不可能不着急。
陈策看了一眼徐经,安抚他道:“回去睡吧,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咳咳。”
见陈策脸色带着深深的疲态,徐经赶忙道:“你没事吧?我给你找郎中来。”
陈策摆手道:“没事。”
“唐寅的案子快落幕了,等他出来再说吧。”
“你回去吧。”
徐经脸上带着担忧,虽然他不知道陈策最近在做什么,但从陈策脸上的疲惫之色中还是猜测出来,这段时间陈策应该做了很多事!
“我去帮你找个郎中吧。”
陈策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身子情况自己了解,回去吧。”
徐经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拱手离去。
今日中午的时候,傅瀚从礼部回到府邸,从他阴郁的脸上,傅元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急忙问道:“爹,怎么了?”
傅瀚摇头道:“不知道,今日忽然多了很多开始替程敏政辩驳的奏疏。”
“许多科道言官、六部官吏开始纷纷替程敏政鸣冤。”
“更有甚者认为给事中华昶察事不言,风言而奏,并无真凭实据。”
“无法证明程敏政和唐寅真存在舞弊行为,且唐寅素来才华横溢,只需再出一篇类似难度考卷让唐寅再做一次,便可证实唐寅是否有必要舞弊等。”
傅元呆怔的看着傅瀚,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下场?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