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娘子这几日身体日渐转好。
初二这天,李珍已经查到对方的身份,两名刺杀的男子分别是四川布政司农民蓝廷瑞、鄢本恕,女子则是苗民。
陈策有些呆怔,李珍略显不解,问陈策是否认识这群人。
陈策微微摇头,他虽然不认识,但却听说过,正德初年四川爆发一起规模超过十万人的民间起义,首领就是蓝廷瑞和鄢本恕,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位即将在朱厚照登基后给朱厚照执政生涯造成最大危机的两个叛军头子,会以这种方式直接死了。
也算解决了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烦。
年关这段时间,秦紘果真没有再来找陈策,直到年后初五这天,朝廷各衙署开始陆续办公。
去年全国土地丈量工作告一段落,户部在年初就比任何衙署都要忙碌,这么短时间丈量出来全国土地,这数据显然不太准确,但弘治皇帝规定了时间,户部不得不让地方加快速度。
丈量全国土地自然就是做给天下藩王宗室看的,今年开年后,弘治皇帝要搭台唱一场大戏。
各藩王宗室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等待弘治皇帝宰割。
张家兄弟和王守仁的大军今年在西南过了年,开春之后就会再次对米鲁土司部落进行反攻,这个年关王守仁独自走访了云贵各个地方,将山脉地势丛林研究的熟稔于心。
张家兄弟到了贵州之后就深居简出,深怕一个露面就被人噶了一样,不知多么惜命。
唐寅在苏州府还没回来,估计还要耽搁一些时间。吴娘子身子又受伤,顺天快递暂时交给杨玉振管理。
弘治十三年初七这天,杨玉振着急忙慌的来槐花胡同找陈策,对陈策道:“义父哇!好像有人在搞咱们啊!”
陈策哦了一声,不咸不淡的问道:“怎么?”
杨玉振将这三天的情况告知了陈策,自从顺天快递年后开业之后,各快递站点和总部,总会来一群户部的人,说是要核查快递的商业税收。
明朝不注重商业,统一的商业税收按照三十税一,寻常户部哪里会派人过来稽查,地方官府会让市署的小吏过来象征性的核查缴税。
现在户部每天派一群胥吏来查税,乃至百姓们连投递快递都不敢,生意快被这群人搅黄了。
不过陈策都在正常缴纳税收,倒也不惧。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策更倾向于这些反常现象是来自焦芳的报复。
“没事,让他们查吧。”陈策平淡的道。
税务上也没问题,他们再查下去也就是浪费精力和人力,查不出什么结果。
杨玉振道:“不是哇,今天来了一名户部主官,让我们补缴纳去年市税二千两白银。”
嗯?
陈策蹙眉,他研究过明朝商业行为中各种税收,哪儿需要缴纳,哪儿不需要缴纳,他都交代过唐寅,按理说不会少缴税收。
槐花胡同外面来了几名胥吏,找到陈策,对陈策道:“你是顺天快递的东家?”
陈策点头。
那几名胥吏道:“阁下随我们去一趟户部。”
陈策不解的道:“干什么?”
几名胥吏道:“去了便知,休要啰嗦。”
陈策想了想,对杨玉振道:“你随我一起去。”
杨玉振:“……”
不去可不可以啊?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群户部的人不是针对顺天快递,这分明是针对陈策个人啊!
您这也太能惹事了。
仿佛看出杨玉振的不情愿,陈策小声对杨玉振道:
“知道户部为什么要找我吗?”
陈策道:“我得罪了焦大人家的儿子,他家的儿子有个未婚妻,那妻子就是上次你在别苑玩的那名女子。”
“我在替伱背锅。”
“如果对方知道是你……”
杨玉振虎躯一震:“义父莫要多说!您一句话,犬子赴汤蹈火……呜呜,别出卖我好吗?您若不嫌弃,我愿意献上我的翘臀。”
砰!
陈策一脚踹在杨玉振的屁股上。
户部衙署坐落在皇城外郭,这是陈策第一次踏足紫禁城,也是杨玉振第一次。
杨玉振看着诺大的紫禁城,感慨道:“娘的!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资格踏进这里,今个儿就算出啥事,老子这辈子都值了!”
“嗯?”
“你们为何不让我进去?我和他一起的。”
杨玉振一脸不服气,觉得户部这群胥吏实在太不尊重人了,刚才他都做好替陈策赴汤蹈火的心理建设了,现在你告诉我,我连进紫禁城的资格都没?
陈策叮嘱闷闷不乐的杨玉振道:“你在此处等我,一会儿要取账簿什么的,你陪着去。”
杨玉振:“???”
你叫我来就为这事啊?
户部衙署很是忙碌,陈策跟着胥吏穿梭在各种胥吏人群中。
秦紘惊鸿一瞥间,看到了陈策的背影,便询问左右道:“那人好像不是户部的?”
“回大人,那是顺天报业的东家,刘主事那边查出来他的商业偷税少交数千两巨额银子,特地叫来问话的。”
秦紘眯着眼,特地叫来户部问话?呵呵,看来这小子惹了不少麻烦,不知这又得罪了谁,谁又把手伸到了户部。
不过秦尚书暂时还没时间,他要去一趟乾清宫见弘治皇帝商讨政事,只是点头道:“知道了。”
乾清宫。
当秦紘将土地丈量结果告知弘治皇帝后,便叹道:“皇上,此番地方和户部都浪费不少精力和财力,但丈量出来的结果依旧不如人意。”
弘治十二年全国户一千三十万四千三百七十四户,口五千八十万五千三百七十五口,田八百二十六万七千九百八十一顷田。
和十一年的田地没多大差别,甚至还少了几万顷,这说明依旧有大量土地被隐匿起来。
换言之,这次丈量土地的作用不大。
弘治皇帝并未责怪秦紘,只是问道:“宗室藩王们确实没查到隐匿的田地吗?他们的田地收入确实供给不了人口的支出吗?”
秦紘一脸为难,这不是人尽皆知的问题么?明面是如此,可暗地里他们隐匿多少土地,谁又能知道呢?
“回皇上,丈量出来的结果就是如此。”
弘治皇帝噢了一声,并未继续问下去,不过饶有兴趣的问秦紘道:“见到那小子了吗?他说了什么?”
秦紘尴尬的道:“回皇上,年前他说有事,将臣给打发走了。”
弘治皇帝:“……”
秦紘又笑道:“不过,这小子今天被户部主事给叫去户部了,此时正在户部被问拮呢。”
弘治皇帝来了兴趣:“哦?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