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泰回到了乾清宫,如往日一样给弘治皇帝汇报陈策的身体情况。
尽管现在弘治皇帝忙的焦头烂额,但还是耐心的听了刘文泰的汇报,足可见弘治皇帝对陈策身体的担忧。
“皇上,臣今天在陈公子那儿看到太子了……”刘文泰小心翼翼的说。
弘治皇帝噢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刘文泰登时明白,恐怕皇上早就知道太子和陈策之间的关系了。
他又道:“陈策给微臣开了一副方子,并且送去西南了,说是治疗疟疾用的。”
弘治皇帝:“……”
倒反天罡了,他还第一次听说病人给郎中开药方的,弘治皇帝会心一笑。
可是笑着笑着,弘治皇帝忽然戛然而止!
他笑不出来了,狐疑的道:“你说什么?”
“他开了治疟疾的方子?能治疟疾?”
刘文泰摇摇头道:“臣不知道啊,但是上千年来疟疾等瘟疫都无药可医的……”
弘治皇帝厉声道:“你将方子送去西南了?”
刘文泰道:“是,是啊。”
“混账!”
弘治皇帝豁然起身,指着刘文泰道:“你混账!老糊涂了!若是方子治不了疟疾,当如何?”
那时候西南土民对大明朝廷将会更加失去信任,若是再吃出什么问题,西南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刘文泰就知道会如此,硬着头皮道:“是太子逼着微臣写的。”
弘治皇帝怒道:“他让你写你就写?国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指手画脚了?他还是太子,还没登基!”
刘文泰道:“陈,陈策也说了,皇上要怪罪,就怪罪他。”
“你!”
弘治皇帝指着刘文泰,他们两个还年轻,不计后果,你这么大年纪了,遇事的时候不知道想办法推脱?
弘治皇帝固然相信陈策,知道陈策厉害,但治病岂是儿戏?又是疟疾瘟疫!
他自己还染着病呢,真要有这个本事,他早把自己的不治之症治好了,疟疾同样也是不治之症,你堂堂太医院的院判居然选择相信他?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也不至于如此!
弘治皇帝气的脸色通红,可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又是陈策,谁他都不忍心责骂,于是一腔愤怒全部发泄在了刘文泰头上。
“你该死啊!”
“西南若是出了乱子,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为何如此冲动?你就不会拖一拖吗?”
“你……下去吧!”
“来人,去将内阁六部全部召来!”
刘文泰擦了擦头上的汗,赶紧溜之大吉。
……
当内阁三阁老和六部尚书抵达武英殿的时候,见到弘治皇帝面色极其难看,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臣斗胆敢问皇上,发生何事了?”
弘治皇帝将刚才的事告知众人,内阁六部部堂们听后纷纷为之一愣。
刘健惊愕的道:“皇上,西南局势紊乱,那陈策又非医士,怎可如此胡来?”
秦紘见刘阁老有问罪陈策的意思,赶紧转移话题对弘治皇帝道:“皇上,当务之急是要派骑兵去拦截那一封信件!”
弘治皇帝缓缓摇头道:“来不及了,顺天驿站那边加急送过去的,而且大清早就将信件送了过去,现在派人拦截已来不及。”
“对错是非且不说了,朕召诸卿过来想问问诸卿有什么补救措施?”
秦紘长长舒了一口气,得知弘治皇帝没有问罪陈策的意思,当下心安。
他出列拱手道:“启奏皇上,可否再派一批人去西南,对土民们解释此药还在研发阶段。”
刘健反驳道:“万万不可!如此这般,岂非朝廷自己否定自己?若是西南土民知晓朝廷的公信力如此薄弱,将会对大明朝廷更加失去信心。”
“此药既然已经送过去了,那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谢迁和李东阳不解的看了一眼刘健。
刘阁老这是话中有话啊,死马当活马医,若是西南出问题了,那陈策该怎么办?
到时候他会被科道言官弹劾,那时候谁还能救下陈策?
嘶!
刘阁老这是意图将陈策置于死生之地啊!
可是为什么?陈策好像和刘阁老并没有恩怨,阁老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一名市井小民?
纵然陈策和朝廷和皇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也没办法撼动你内阁首辅的位置啊,他对你并无威胁可言啊!
秦紘眉宇微蹙,深深看了一眼刘健,面色有些复杂。
他开口道:“阁老此言差矣,总有补救的措施,怎能轻言放弃,怎能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刘健道:“事已至此,你说如何补救?”
秦紘沉思片刻,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如果西南感染疟疾的仅仅只是宣慰司的大明官僚和士卒,这还好处理。
可还有一大批土民。
药物送过去,如果不吃出问题都好说,如果在疟疾之外吃出来了其他问题,土民对朝廷的信心会顿时崩塌。
这大半年在西南建立的信任关系,将会付之东流。
莫非他对西南还有什么局要布控?故意为之?
可是秦紘想了很久,也不知道陈策此举的目的和意图,这解释不通啊,真要让西南出乱子,对陈策对大明都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冒然去做这事呢?
总不可能他还真懂什么医术吧?秦紘自然是不信的,疟疾也是不治之症,就和陈策的肺痨一样,如果他真有高超的医疗本事,他自己也不会病重成这个样子。
内阁六部不再讨论,纷纷请求弘治皇帝决断,见没商讨出什么所以然来,弘治皇帝不耐烦的挥手道:“都下去吧。”
等内阁六部离去后,弘治皇帝愤怒的对怀恩道:“你去东宫!等朱厚照回来后,给他抓来,让他来见朕!”
还有陈策,朕这儿子喜欢胡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他老师,他胡闹你也陪着?
你智近如妖,这后果难道自己不清楚么?为什么要陪着朱厚照瞎胡闹?
弘治皇帝咬着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