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栖月第二天一早的航班差点迟到。
尽管商牧之告诉她没关系,自己可以给她再重新订一趟回国的航班,或者她干脆留下来,过一段时间再回去。
但她还是坚决的拒绝了。
商牧之开车送她到机场。
伦敦的雾有些重,梁栖月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
昨天晚上半夜被弄醒后她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休息过。
商牧之总是这样,她当初第一次来伦敦的时候也是。
几乎整整一周,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好几次都害怕自己会被弄死,还偷偷在网上搜了搜别人夫妻度蜜月是怎样,最后一天晚上她实在是受不了了,趁着商牧之中间离开房间,自己偷偷买了机票飞回国。
之后四年时间,商牧之好几次给她订了机票让她来伦敦,她都坚决不去。
除了偶尔他回国,她迫于婚内夫妻义务关系不得不跟他一起睡觉外,梁栖月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车子在机场外面停下,梁栖月因为没有睡好而没有办法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情,绷着脸推开副驾驶车门下车。
商牧之从后备箱帮她把行李箱拿下来,伸手碰了下她额头。
“干嘛?”
梁栖月很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因为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晚上后来的很多画面。
商牧之身上穿了件黑色的过膝风衣,衬衫的领口下面还有她昨天咬的牙印,他也没怎么遮挡,只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她,
“穿上。”
梁栖月皱眉,嫌弃他的衣服太丑,
“不要。”
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今早降温了,她还只穿着件很薄的卫衣。
“你想一下飞机就去医院挂吊水就别穿。”商牧之把衣服放到她手上,拎着行李箱先进机场。
机场大厅人不算多。
梁栖月从小就讨厌去医院,还是穿上了商牧之的外套,坐在长椅上等商牧之帮忙自己办理托运。
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同样亚裔面孔的小女孩,眼睛时不时的好奇盯着她看。
梁栖月假装没看见。
她不喜欢小朋友。
商牧之很快回来,手上还拿了份早餐,是在机场这边买的肯德基。
梁栖月偏过头不看他。
商牧之在她边上坐下,把早餐袋放在她边上,
“这趟的飞机餐可能不太好吃。”
梁栖月抿了下唇角,打开早餐袋。
商牧之坐在边上没走,看样子是打算陪着她一块等飞机。
梁栖月吃了一半就饱了,商牧之很自然地接过她没吃完的袋子帮她扔掉。
回来的时候梁栖月故意把她的包放在他刚才坐的位置,很明显是不想让他在自己旁边坐下的意思。
“我这边很快就忙完了,到时候回国就不会再走了。”
梁栖月没说话,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只低头在根本没有打开的手机屏幕上乱点。
商牧之继续说,
“等回国后我们再好好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梁栖月语气硬邦邦的说。
商牧之低头看她假装很忙碌的手指,换了个话题,
“前段时间太忙,你的毕业礼物我还没有给你准备,可以想想要什么。”
机场广播响起,梁栖月的那趟航班准备起飞了。
梁栖月手指不再忙碌了,起身拿起包,说,
“什么都给吗?”
商牧之点头,看她身上胡乱系着腰带的风衣,帮她把衣服领口正了正,
“你要什么我没给过?”
梁栖月看着他低头很认真地帮自己重新系带子,眼睫垂下很浓密纤长,鼻梁到下巴的线条很很好看,只是即使是这样温情的动作,他的表情看起来依旧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淡。
“想离婚。”
梁栖月毫不犹豫地说。
广播又响了一次,在催促登机。
商牧之像没听见她说什么,继续帮她把风衣带子系上,但最后打结的动作力气有点大。
梁栖月没忍住皱了下眉,然后听见他说,
“换一个。”
他抬起眼,视线看着她,很明确地告诉她,
“我不同意离婚,你也不用想了。”
梁栖月抿唇,还想说什么。
商牧之拿起她的包,递给她,
“登机吧,落地给我打电话。”
梁栖月看了他一会儿,眼神似乎有点幽怨很愤怒的样子,但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拿着包起身离开。
梁栖月在飞机上睡了很久。
空姐中间把她晃醒了一次,让她吃饭。
梁栖月起床气很大,但除了面对商牧之她几乎不对外人发脾气。
所以即使是很不情愿,但还是强忍着脾气吃完了空姐送进来的不太好吃的晚餐。
落地时间是港城的晚上,梁栖月没有通知人自己回来,所以也没人来接她。
机场门口还有一些计程车,梁栖月上车报了个地址。
她跟商牧之结婚后就从梁家搬了出来,上了大学以后也基本就不怎么回家了。
上车后报的地址是商牧之在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在她学校附近买的一套公寓。
因为她晚上觉很浅,起床还有脾气,担心室友因此受不了她而导致同学关系不好,所以提前准备的。
但没想到梁栖月跟几个室友关系处得尤其好,那套公寓也没住几次,四年时间下来要比他们的婚房回去次数还要少。
不过梁栖月更讨厌回半山别墅的婚房那边。
因为跟商牧之的婚房每次都是在商牧之回国期间才会回去,每次回去十次有十一次也基本都是在做那种事情。
梁栖月在整个港城除了梁家,最讨厌的就是那里。
打车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
梁栖月把行李箱放在客厅就去睡觉了。
可能因为倒时差,梁栖月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醒来她准备点外卖,手机上一堆电话消息快打到爆炸。
基本都是林秋意那边打过来的。
其中夹杂着一条商牧之在她晚上刚下飞机那会儿发过来的短信,问她落地没有。
梁栖月没有理他。
点开跟林秋意的对话框,她又给自己转发了几条梁沉星相关的新闻。
没点开就能看见记者写的标题,相关词条依旧是熟悉的天才画家、梁氏千金等等。
梁沉星从小到大都是梁则正和林秋意的骄傲,身为妹妹的梁栖月则是从一出生开始就是两人意料之外的产物。
因为梁沉星体弱多病,林秋意大部分的关注都在她身上,梁栖月小时候发了一次高烧,差点出事,之后就被送到爷爷那边长大,等到十四岁才回家,但那会儿梁则正工作忙,林秋意也忙着陪梁沉星全球各地参加比赛,她大部分时间在家都是跟家里保姆一块,保姆欺负她不会讲粤语,梁栖月在学校也被同学欺负。
林秋意知道后抱着她哭了一通,然后就把她送到了自己的好闺蜜蒋怡家里,也就是商牧之母亲那边,她又变成了借住在梁家的妹妹。
谈不上怨恨,可能天生钝感力过强,梁栖月大部分时候对于梁家那边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只是偶尔有些叛逆。
还没想好回什么,林秋意的电话又再一次打过来。
梁栖月耐着性子接通,
“喂,妈。”
“七月,你最近怎么都不接电话?”林秋意讲话还是用的粤语。
梁栖月低头看沙发下面的地板,随口说,
“哦,我手机之前丢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林秋意问,“周五晚上回家吃饭,你姐姐回来了。”
梁栖月不太想回去,
“我有点忙。”
林秋意问,“忙什么?”
梁栖月看见放在茶几上的简历,想到之前邮箱还没来得及看的offer,边打开邮箱边开口,
“找工作啊,我毕业了。”
“你毕业了?”林秋意愣了愣,语气有点愧疚,“你怎么不跟我们讲,毕业典礼也不告诉我跟你爸爸。”
公司的offer昨天晚上已经发到邮箱,梁栖月给hr回了下确认,起身去岛台边上倒水喝,
“又不重要。”
小学毕业他们缺席、中学毕业也缺席、大学毕业也缺席。
再缺一个研究生好像也没什么。
林秋意顿了顿,语气缓和了点,
“周五我叫钟叔去接你,回家一起吃个饭嘛,妈妈好久没见你了。”
梁栖月喝完水,想了下说,
“好吧,几点?”
“下午五点可以吗?”林秋意又问,“你跟牧之怎么样了?他最近回不回国呀,一起来吃饭呀。”
“……”
林秋意基本每次打电话总会问一问她跟商牧之的情况。
当初两个人结婚的突然,两家家长都不知道。
梁家和商家是世交,原本的打算是想让梁栖月跟年纪相当的商行匀订婚,梁沉星跟商牧之。
结果没想到,商牧之忽然带着梁栖月领了证,直接把两家家长都给弄懵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梁栖月跟商牧之怎么看也是不般配的。
跟商牧之般配的应该是梁沉星,年纪相仿,同样优秀,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应该在一起的存在。
包括梁栖月自己也这样觉得。
“怎么不说话,七月?”
林秋意的声音打断思绪。
梁栖月顿了下,
“没什么好说的,就那样。”
林秋意叹了口气,
“行吧,周末记得空出时间,妈妈给你煲好喝的汤。”
梁栖月嗯了声,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