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抢亲

送嫁队伍哗然乱做一团,看守嫁妆的部曲最先反应过来,和来人对上,一边打一边靠近公子花轿的车驾。

只是二十来个人怎么是几十个匪患的对手,尤其这些毛贼像是能识人一般,只对他们这队伍的人动手,至于队伍前边的王府队伍,半点也不见人过去。

燕瑾眼神一利,瞬间想明白里面的官司,但也来不及找王府的人算账,如此情况保证公子安危最为要紧。

不待他们再往前去,突然十几只冷箭从山中射出,霎时间冲在最前的几个毛贼都被一箭贯胸,倒地不起,而后又是一阵利箭把察觉不对想要逃跑的人射倒。

此后又射过三阵箭,几十个凶神恶煞的土匪已经不剩多少还能站着,如此山野竟然有这么多神射手。

燕瑾正想出手相助的会是哪家英雄,便看到一队身着轻甲的汉子冒出来,对方脚步速度又快又稳,都是极厉害的练家子,但他们身上的装备不是本朝制式,如此只能是私制,甲胄私制是能被定谋反的大罪。

这些人,这些人,恐怕是真的匪徒了。

郑铁摁下这队人马,不过一刻钟的事情,这些个毛贼有些身手,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部曲,但比起他们又不值一提,一个打三个都能行。

至于送嫁队伍,别看一长串,除开赶马的车夫,大多都是妇孺小厮,真正能打的没几个,有也尽是那送嫁新人手底下的,至于王府的人嘛,哼,大概是要装作被抢,竟然都跟鹌鹑似的,便宜了他们。

“队长,人数过了,都在,队伍里有几个伤了,做了急救,待会带上山应该能活。”他们是掐好时间动手,在此之前不可避免有伤亡,好在送嫁队伍里也有血性汉子,拼着救了些人,没叫他们被砍死。

当然了,冒名打劫的那群假土匪死了是没人在意的,活口留多了反倒是浪费粮食。

“嗯。”郑铁点头,王府的人都绑了,赶做一堆,剩下自由身的么,全是新人这边的。

郑铁瞧着二十来个部曲围在花轿跟前,光这点人能成什么大事,可真要弄得鱼死网破,这不是和新人结仇么,怎好叫新人心甘情愿跟了大当家。

为此,他眼神一转,想了个法子,只需要把这领头的摁住,打散了人心,哪还有力气反抗。

燕瑾正打算和这为首的匪徒搭话,如今敌众我寡,硬拼没有活路,哪知他话还没出口,迎面就是一柄数十斤的钢刀,燕瑾自然不是吃素的,但方才和人殊死打过,此时力有不逮,尤其是对打的汉子力大无穷,每一次抡刀砍过来,若不是他功夫扎实,换个人得直接被震的趴地不起。

如此也只撑过了十来招,便被摁趴下了。

“好汉,我们是京城秦府去成王封地的送亲队伍,想必好汉也看出了,这成王府有心坑我们,如今好汉救了我们一行人,金银珠宝尽管拿去做答谢,只求放过我们,好叫我们原路回秦府。”

燕瑾很是识时务,公子的嫁妆百十来台,对山匪来说,是顶好的钱财,这些足够喂饱他们的胃口,只要他们没见过公子,起色心的概率不大。

只要能够回秦府——

“哼,金银珠宝我们应有尽有,谁看上那东西了。”郑铁装作不屑,但也的确没什么觊觎的心思,嫁妆是他们大当家未来媳妇的,黑熊寨可没有要用媳妇嫁妆的软蛋。

“京城秦府是哪家我不晓得,但能够嫁给王爷做正室,想必不会差,不是说我们救了你们一命吗?老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我们大当家正好缺个媳妇,你们新人嫁衣都穿上了,刚说原路返回想是不打算嫁给成王了,便合该嫁给我们大当家。”

“你——”燕瑾哪里能够容忍公子受辱,额头青筋爆起,偏扣住他的汉子像个千斤砣一样,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得。

“老实呆着。”郑铁见人挣扎,手劲又加重了两分,威胁道,“你也晓得我们是土匪,若是不听话,便是把你们都杀了吃肉,也是做得的,如今给你们一条活路,要还是不要?”

燕瑾当然不怕死,只怕他们死了公子还是被抢了去山里,连个依靠都没有。

“等等。”花轿的马车探出半个脑袋,露面的哥儿脸色惨白,壮着胆子哆嗦道,“我们公子说,你的要求他可以答应,但是,不许伤了我们一行任何一个人,不、不然”

“不然怎么样?”郑铁一抬下巴,示意这小哥儿继续说下去,他倒要看看这贵公子有什么办法。

“不然,等我们公子嫁给你们大当家,便给你们大当家吹枕头风,叫他日后收拾你。”这话无疑是出格的,说话的哥儿脸已经从煞白涨到通红,但还是忍着不缩回去,怕泄了气势。

这茬郑铁着实没想到,被话头一噎,嘴里嘟囔,“奶奶的,怎么高门公子和大当家一样心黑,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嘟囔完,又朝那小哥儿喊道,“成,我们不动手伤人,你们受伤的人我们也管治,但你们需得老老实实跟着上山,不然爷爷手里的刀不是吃素的。”

武力威胁一向管用,再加上人主子都发话了,部曲们也都老实再没说动刀枪。

过来的弟兄们都不用说,一个看两三人,保管叫他们跑不了,马夫也都怕死,只敢低头赶马,尤其是这上山路只一条跑也跑不掉,无论前中后都有土匪看着,一旦异动只怕叫人一刀砍了,连乱葬岗都去不的,叫路边野狗捡了吃去。

余下十来个兄弟收拾尸体,其余一行约两百来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寨子走去,倒是不见乱。

而此刻黑熊寨里,实在是比过年还热闹,原本没什么花样的大堂,硬是给红布绕梁,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喜庆。

若不是怕吵醒还在睡觉的大当家,鞭炮都放了好几茬了。

“诶唷,这都什么时候了,人怎么还没回来。”殷婶备好菜,时不时出去看看,按成亲规矩,大晚上办的都是二婚,只管接了新人回来吃一抿子,不会大张旗鼓的操办,头婚夜里办多不吉利,但他们黑熊寨不讲究,再没比把新人接回来留住更重要的了。

可另一位新人不来,光是大当家的一个,如何拜得堂,实在是把殷婶急的在寨子口打转。

“回来了,回来了,我瞧着郑叔的队伍了。”寨里的小娃娃们听说大当家的要成亲,一个个比吃糖还开心,纷纷充当前线信探,隔一会便要回来说一声。

“好好好,赶紧的,去把大当家和秦先生叫起来。”新人都要到了,大当家再睡不合适。

按照老规矩,新人下轿是要新郎官背下来,人是大家出身,讲点讨彩头的规矩,也叫人放心,他们山匪也不尽是那莽汉。

能在山上看到队伍,自然是离寨子不远了,先头几个受伤的先一步被抬回来,直接送到了山上大夫处,至于其他的么,成王府的不消说,现在绑了等喜事一过,是要审的,直接送去牢里。

新人队伍的下人,到了寨子一统安排在一处,等喜事落定,也就是自家人了,部曲们肯定是都要绑着,只余新人身边几个伺候的,夜里洞房过后洗漱收拾,总要叫新郎君有个熟人才好。

如此,还不等上山,这一行队伍便分了几队,只消入寨后,朝各自的方向走。

嫁妆马车赶去了寨子后面的空地,那一片大,还不挡道,独一顶花轿马车留在大堂前,身边余下一个妈妈,车里除开新郎君还有两个侍候的小哥儿。

被绑的部曲们也没拉去狱里,只绑了手跟在花轿后头。

花轿一停,蒺藜和菖蒲便忍着颤抖的手,悄悄推开轿门缝,只见满眼通红,一时间红了眼眶,他们公子真的要嫁给山匪头子做压寨夫郞了。

“公子,咱们真的进土匪窝了。”终究还是十四五岁的小哥儿,虽是下人,但在顶顶高门里伺候嫡公子,日子过得比地主家的少爷小姐还要好,平素里都是往来大户人家,从不曾想会有一日进土匪窝。

尤其是这土匪还要他家公子嫁他,他们公子原是要嫁王爷的,现在嫁给土匪,如此落差怎么不叫人落泪心疼。

轿子里大,甚至里头还放置了张床,轿内的动静传不到外面去,小哥儿们哭起来又不跟汉子一样嗷嗷叫,只抹眼泪,外面自当听不见。

此时寨子喧闹也一时没人顾及,带队的兄弟和寨里留守的兄弟围做一处,由为首的郑队长同殷婶说话,礼乐司仪虽赶不及凑齐,但想想法子,还是有那灵巧的人充场面,不落下乘,如此只等黄娘子那头把大当家的叫过来,背新人下轿。

叫人的黄娘子还没过来,寨里的弟兄们便自顾自的热闹,不晓得一道穿着黑袍,身高八尺有余的少年郎已然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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