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气温降到了今年的最低点,城内外也终于开始飘起了雪花,白茫茫的一片。
“今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的更晚一些。”春风苑的雅间里,吕刚看着窗外的雪景,不由开口说道。
一旁的梁传山,身着日常的深色雕纹锦衣,将杯中热酒一饮而尽,吐出一口热气,心情舒爽了许多。
“许久没来,果然还是这里自在啊。”
此前的半年里,梁传山一直忙于司长职务,建立人脉,树立威信,整顿巡甲司,恨不得每日就住在巡甲司中,少有休闲得空的时候。
如今好不容易才稳定住了这个司长位置,将一切都梳理完毕后,方才得空带着吕刚和宋长明这两个心腹,故地重游春风苑。
一旁身披纱衣的妙龄少女,为三人斟茶煮酒,听闻梁传山所言不禁掩嘴浅笑。
她知晓这雅间里的是厚里街的大人物,故而不敢太过失态放肆,只是柔声道:“大人若是觉得自在,常来便是,柳妈妈特地交代过,这最好的雅间,专门留给您的,再不招待其他贵客。”
“哈哈,好。”梁传山大乐,这就是权利带来的好处。
如今在这厚里街一带,他也算是一等一的大人物了。
走到哪都被人百般礼待,恭敬有加。
饶是他性情还算沉稳,如今也是志得意满,被到处的人吹捧的有些许飘飘然。
宋长明看了梁传山一眼,没说什么。
在他看来,享受自己努力得来的权利地位,并没有什么不好,这是他作为胜利者应得的奖励。
酒过三巡,梁传山才摆摆手,让一旁侍奉的女子退去。
只留下他们三人,说些事也无需顾及太多。
“前阵子听闻郡守家的大公子从朝堂上回来了,最近郡守那边似乎有扩军的意思。”梁传山背靠屏风一角,手里转着酒杯,道出自己得来的消息。
“莫非是要发生战事不成?”吕刚不由问道。
他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要对那支藤鸦山匪军动刀了。
梁传山微微眯起眼睛,摇头道:“明面上郡守只扩充了两支规模不大的偏军,算上原有的东莱郡兵,差不多一万兵力上下,这差不多也是中央朝廷所允许郡守拥有的最大军制规模了。
而事实上,郡守这次突然扩充两支数百人的偏军,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真正是想借此募集私兵。”
“私兵?!”吕刚一愣,不禁道:“这要是被查明,可是要被革职流放的重罪啊。”
一旁的宋长明也看向梁传山。
相比于郡守募集私兵一事,他更好奇的这即是重罪,应当再三隐藏,万分小心,不为人知才是。
梁传山一個没什么背景的分区巡甲司司长,又是怎么知晓的?
梁传山笑了笑,说道:“这当上司长的半年间,我听闻了许多曾经可能永远都接触不到的事。
例如这招募私兵一事,虽是重罪,但很难界定,也很难被坐实。
明面上,这些郡守募集的私兵,可以伪装作江湖中招揽的门客,可以是自己的门徒,家仆,甚至可以是家族农庄里的佃农等等。
私兵的身份可以有许多,反正只要不是成军的兵将即可,要知道这里可是咱们郡守的地盘,想要作假一点都不难。
事实上,据我了解,其他每个郡的郡守,或多或少也都藏了私兵,这并不足为奇,只要郡内人口多,粮食充足,郡守就能养得起私兵。
真正令我惊奇的是咱们郡守这次陆续募集的私兵数量,只怕已经超过了万人!”
吕刚闻言倒吸口气。
超过万人是什么概念,这还只是一次募集的结果。
听梁传山的语气,他们郡守麾下的私兵总数只多不少,甚至可能多达数万!
“咱们郡守是要做什么”一旁的宋长明也不由问道。
他实际上已经想说那个词了。
这是要造反的节奏么?
梁传山摇摇头,没有顺着多说下去。
造反这个词实在太敏感了,哪怕是私底下的谈论都难以脱口而出。
“总之,这件事你们听过就好,切记不要外传,小心祸从口出。”梁传山提醒道。
他也只会跟吕刚和宋长明这两个他真正信任的心腹谈起此事。
事实上在过去,许多需要商议的大事,或是对他比较重要的任务,他也都是找的吕刚和宋长明两人商议或者去执行,就像今日这般。
“最近还听说郡守家中的几个子嗣也在招揽门客,不知是真的为自己招揽麾下人才,还是在帮着郡守募集私兵。”
“”
三人喝的尽兴,曲目歌舞都过了好几遍,方才离去。
回去路上,宋长明还在回想梁传山今晚所说。
手握重兵,他不确定他们的郡守是不是真的滋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但通常来说,无论是造反还是自立,都需要合适的背景大环境以及一个重要的起兵契机。
眼下大瀚朝的时局还算稳定,中央皇权也稳固,即便有些许动荡内患,但也不至于到了大厦将倾的地步。
这个时期,谁若要造反或是自立,被打上反贼的标签,那无疑是作死行为。
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他人的大笔功绩。
仔细想想,他们的郡守也不至于犯蠢到这个地步。
至少当下不可能真的起兵。
今后的天下大势如何,宋长明预料不到,于他而言,安稳日子越长越好。
甚至,只要不是野心勃勃的战争狂人,没人会希望天下大乱,自己朝不保夕。
“树欲静而风不止,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眼下提升自身实力才是关键,真到了危难关头,最靠得住的还得是手里的刀”
宋长明暗自摇头,当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城区巡卫长,唯一的消息来源,也只有通过梁传山那里听闻到的,实在没必要多想这些有的没的,捕风捉影。
毕竟只梁传山那边的消息,也未必就保真。
那东莱郡守兴许另有其他的打算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