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攫取资粮的卫鸿往明和道走了一遭,发觉当地协办此事的人手只是初至,未能建功。
于是,卫鸿当即回转安顺道,在他想来,余化及在此地盘踞良久,该是能有些收获。
云雾当空飞腾,他不多时便能见着安顺道的府城。
崇和府,小巷。
三十余岁却面目早衰的汉子带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亡命奔逃,他们身后,几个差役正在追索。
二人七拐八绕,好不容易才暂时甩开身后的索命恶鬼。
老父依靠在墙角,大口喘气。
稍稍缓过来后,他对儿子哀叹说,
“你这块玉可是害苦了我们啊!”
少年紧紧抿着嘴唇,神色却是刚毅。
余仙师张贴榜文,所求之物甚多,赏赐丰厚,在榜首的是一块玉。
说是叫什么,阳和暖玉。
他不懂文字,好在旁边有人负责大声讲解榜文。
他这才知道宝贝的特性,起了去寻此物的念头。
没曾想,这惊天的好运真落到了他头上!
那日,他自溪涧中胡乱摸着。
一不留神,便摸到这块白玉,捞出一看,只觉触手生温,如人之肌肤,绝不一般。
正应上榜文!
只是在上交途中,办差的人新生贪念,要据有这物,同时斩草除根。
他们二人这才遭劫。
“这件宝贝是能改命的,怎能让那些狗差役抢了去!”
老父想让儿子放下宝玉,东西没了便没了,命重要。
可少年不同意。
凭什么他找来的宝贝,这些官差动动手指就勾去了?
他不服!
纵然这些差役蛇鼠一窝,但他相信那日公审的仙师。
士绅能杀,差役就杀不得?
何况,仙师对他父子二人有活命之恩。
若不是当日的粥,他们早早便饿死了。
哪怕此行不测,也要偿仙师恩德。
听着渐近的脚步声,少年将白玉塞入老父怀中,自己夺路而出,吸引来人的注意。
官署中,卫鸿已然落座,享用着精致菜肴。
余化及侍立在一旁,诉说着这些时日的进展。
“进来,诸多凡民在江河大山中寻找灵材,而后俱是汇聚到此,数量不菲”
余化及娓娓道来,将千头万绪的事情讲的条理清晰,而卫鸿只管吃菜,不时点点头。
待他把该汇报的事都汇报完全后,卫鸿加快了进食速度。
他不讲究什么形象,风卷残云把桌上的美味佳肴一扫而空,起身便去库房,准备调用那批灵材。
开门一看,玉圭沙满满装了一鼎,有先前分量的十余倍之多。
此外,还有水华青藕十余节。
大宗的法物,就这两件,余下散碎的灵材亦是不少。
见着都是些水属的宝材,卫鸿问了一嘴。
“这许多资粮,都是自哪处江河取来?”
玉圭沙往往产自水气灵韵丰沛的江河,而水华青藕亦是如此。
一下出现这许多,必是有一片灵机昌盛的水域被发现。
余化及听罢,回应道,
“澜江有一道支流恰巧流过安顺道,叫落木河,正是此处出产颇多灵材。”
卫鸿听了此言,心念转过,轻声念道,
“澜江支流么?看来金鳌岛灵机回归活跃的日子,不远了。”
大修残存神通伟力,不仅镇压道人,还压服此地灵机,使之归于惰化。
故而金鳌岛千年之间修行一道不盛,被传为伪道,世俗权力为王朝所执掌。
但随着伟力渐而平抑,灵机又重归于活跃。
诸多灵材、遗址这才显露端倪。
金鳌岛十六道,澜江流经十三道,可谓名副其实的母亲河,地位殊然,堪称李氏王朝的大动脉。
此河的灵机活跃,金鳌岛复归旧观就不远了。
而金鳌岛一但复归旧观,那就意味着伟力塑造的屏障不存,此地便彻彻底底落入整个东海的视线中。
那是,又将是一番新局面。
按下诸多思索,卫鸿挥退众人,再次榨取法物灵韵,以期擢升一气清光层次。
一个时辰过去,室内盘旋着三十六缕恍若流萤飞星的清光,昭示着他的进境。
卫鸿止歇炼化,见着还余下许多的法物,心中暗自盘算:有这些法物在,一气清光这道秘术距离清光成溪的境地不远矣!
他站起身,拂袖将清光收走,又去观读道书。
炼化灵材蕴养一气清光,不是轻松之事,他得稍作歇息。
观览道书,就是休息了。
未几,外侧忽而传来嚎叫声,似是有人在喊冤。
卫鸿再一细听,听得暖玉二字!
他先是蹙眉,继而打开大门,大步往官署前门走去。
待他走到门口,正瞧见一个吏员正指示着差役捂着一衰朽男子口鼻,还有几人在不住殴打。
卫鸿当即呼出法光定住几人,正要问询来龙去脉,余化及同样急匆匆赶到。
他见着几个差役按住一村夫模样的汉子,顿觉不妙。
联想到方才听得的只言片语,冤、玉
余化及只觉有一口大黑锅遥遥飞来,正正往他身上扣!
“方才还听得万众一心的话,不想转瞬就见着此景。”
卫鸿颜色颇为难堪,叫余化及看了心中咯噔一跳。
“来啊,把这几人一体锁拿,即刻问话!”
余化及吩咐一声,立刻有七八个甲士一拥而上,把被卫鸿定住的几人捆束起来。
卫鸿撤去法光,便要听此人言说。
“仙师,救救我儿子吧!他为给您送来宝贝,引开了那些狗当差的,求求您”
汉子见官署来人,涕泪俱下,呜咽着讲来龙去脉。
他们是见识过仙师审讯手段的老人,知晓再怎么辩解都是无用。
只要事情闹到二位仙师之前,他们就玩完了,区别只是早死晚死。
卫鸿刚听个开头,问了方位,立刻驾云去救人。
不过片刻,他便提了一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少年回来,还有几个拿人的差役,被他用法光吊起拖行身后。
他归来之时,汉子已是把事情翻来覆去讲过好几遍,余化及知晓全貌,面目铁青。
卫鸿又听了一遍,心里也不大好受。
事情很简单,余化及给阳和暖玉定下的赏格极高,有个在其中办事的小吏,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