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中一声不屑冷哼,一道模糊剑光斩下,竟反过来将神念分身压制。??无边恶念随着剑光弥漫,白昭青直接昏了过去,生死不明。
煌煌剑光虽是顽强,被扑灭之后又有星星之火重燃,终归不成气候。
似是来自更高层面的力量,将它彻底碾碎。
黑影伸出一只触手,将白昭青卷走,弹指之间就没了踪迹。
十息之后,有一团雷芒出现在此,散成一张巨大的雷网,筛子一般来回兜了两圈。
只是一无所获,又复为雷芒,闪向烂柯山方向。
只剩三川河,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旧沿着河道流淌。
……
韶华洞天。
雷芒跃动,紫微炫雷剑回到白子辰手上。
“十息以内,解决我一缕神念并从容退去……这世上还有不为我所知的化神存在,且要与我为敌?”
即便只是一缕分神,也能轻松胜过九成九的大真君。
能速胜还不留痕迹,连丁点气息都没留下,除了化神他不相信有元婴能够做到。
从感应到以牵机禁法分出的神念被毁,到退出修炼状态,以无处不在降临五千里外的三川河,他只用了十息时间。
可这样的速度,都没能救下白昭青。
化神天劫无法遮掩,修仙界中想不为人知的渡劫,难度极大。
如果去了那些人烟罕至的偏远地方,天劫动静是传递不出,可又不满足最基本的五阶灵地条件。
修仙界中又有那样多稀奇古怪的宗门,还有家精研星象,推衍大事的宗门。
照他们说法,凡有修士冲击化神,都会反应到星象上。
若失败,星光泯灭,无人在意。
若成功,星光照耀每一寸大地,登入星群。
拿后边结果倒退,他们的推测准确率挺高,几乎每名大真君引动化神天劫都被它家预告了出来。
而他化神数百年,那些藏于洞天中苟活的化神也该榨干最后一滴寿元了。
再者,经历了阿修罗古魔和八荒剑君的事情,还有化神愿来招惹他才是最奇怪的。
化神之间起了冲突,只要没法形成碾压之势,来回纠缠数回,寿元流逝就要以百年计。
这才是到了化神境界,大家都变的克制有礼,很少出手的原因。
除非事涉不死不休的大道之争,刻骨铭心、十世不晚的血海深仇,一般意气之争,门人弟子与外界的利益拼抢,没有化神会为之出手。
否则,化神修士别说寿两千,就算翻个倍都很快耗竭。
当年天罚峰主以经天纬地之能,坐稳修仙界第一人位置,就是因为他真有不惜代价情况下击杀其他化神的本事。
付出的代价,还不至于让他直接寿尽。
这才是天罚峰主的威慑力所在。
而如今的白子辰,实力上已经犹有过之,且更加年轻。
意味着,能够承受的代价更大。
“昭青区区一名结丹,竟让化神出手,分明就是冲着我来……莫让我查到背后是谁,否则天涯海角追杀到底!”
白子辰眼神冰寒,没有忘记修仙界中存在着一名神秘对头,曾挑动青灯罗汉来谋害自己。
白昭青的失踪,极大可能是同一人出手。
正好新仇旧恨,一同算账。
白老祖一声令下,烂柯山立刻发动起来,内部进行了一番彻查。
很快,就有一条条线索汇总起来,呈到他身前。
白昭青留在的屋中信件,庶务殿执事傅东海的丧礼,庶务殿长老匡恕同样失踪,那日丧礼上有弟子见到两人间有过交谈……
一桩桩事情,让庶务殿的匡恕一下成了最高怀疑对象。
“师尊,已开棺查过傅东海尸骸,的确是寿尽而亡,没有外部受伤或中毒迹象。”
厉归真跪在湖边心中叫苦,这种事情发生在烂柯山属他大大失职。
尤其白昭青由他照看,那个匡恕升任长老还是他批准的。
如果匡恕是被捉走或杀害还好些,要是主动叛宗投敌,对青枫宗上下来说都是一场大地震。
连长老一级的门人都被渗透,还是青枫宗这样正处于快速上升期,摆明前途无量的宗门,执掌宗门者必然要担起这个责任来。
不知长老会中,会被牵扯出几人,迎来一场大洗牌。
事涉白老祖,管你哪个派别,走谁的路子上来,都是无用功。
“匡恕和傅东海生平全都整理好了,两人关系密切,从外门弟子阶段就已相识……一同游历过的地方,值得注意的有沿海近岛,西域十地酆都,中域地母洞天。”
厉归真明显下了苦功,不光光是等着下边人收集了资料送上门。
“但昭青师侄在信中所说的化婴秘术,我和苏师妹搜遍三川河都没发现,从生平来看傅东海也没时间去中域秘境收获那两卷古籍。极大可能,信上内容为假,甚至这封信都不是他写的。”
“十地酆都……”
白子辰神色一动,想到了那位鬼尊。
其他化神真实界出手,是流逝寿元。
五阶阴神离开鬼蜮,修炼上的重大缺陷遇上克制神通,甚至有可能会被元婴修士杀死。
但不论如何,都是化神级别。
若是他出手,击败神念分身就说的通了。
而且说鬼尊一直潜居不出,就是为了破解阴神道路上的天生缺陷。
要是被他找到方法,实力定是突飞猛进。
“另外,在昭青师侄屋中只寻到了这张信封,其余信件不见踪迹,应是被贴身带着。”
厉归真又呈上一张信封。
白子辰引十缕圣兽气息,聚于双目,激的瞳孔蓦地涨大,一瞬就是千百个世界生灭。
过强的圣兽气息,让眼中长出数只肉手,胡乱抓取。
有一只甚至抓住自己眼球,用力挤压,就要捏爆。
又有两根古树猛地冲出,根茎向内蔓延,结成一张细网,像是要深入脑袋。
“咄!”
白子辰厉喝一声,将烛龙阴阳瞳催动到了极限,勉强消化了这些圣兽气息。
种种异象,又快速敛去,好像刚才只是一幕幻觉。
但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仅仅汲取圣兽气息,而是打开晶石将那滴圣兽精血真正摆到跟前,刚才那恐怖一幕可能就会成真,再也挽回不了。
或许等自己登上炼虚,才能考虑直接吸收圣兽精血中力量的可行性。
受了额外加持的烛龙阴阳瞳盯住信封,原本再普通不过的一张纸封在他眼中不断变化,倒退回了一张白纸,又退成一束晒干的灵草,最终还原成了几点微白灵光。
放开束缚,微白灵光飞上天空,坚定的朝着西面飘去。
“西域……难道真是十地酆都?”
白子辰阖上有些痛楚麻木的双目,进展顺利地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烛龙阴阳瞳在他身上,有追本溯源之能,有此征兆,说明信封来源或信件本身就在西域。
对方算不到这门神通,忽略防备也有可能。
宙光石屋缓缓打开,厉归真首当其冲,好似见到一条长河迎面冲来。
身处其中,晃晃荡荡,觉着自己渺小无依。
再定睛一看,眼前明明空无一物,十分正常。
一闭关就数百年,比得上人生过去修炼时间的总和,白子辰向前跨出这步的时候竟有一种沧海桑田之感。
数百年不履世间,仅仅靠着神念分身的几次机会出手,让他对外界有了种陌生感。
“引我入瓮,那就要看你这只瓮够不够结实,是否会被撑爆……”
伸掌一招,湖底十二口飞剑冲出,连成一线鱼贯回到无上清微剑匣中。
暌违真实界数百年,白子辰都以为自己要一路顺利修炼到化神圆满。
可既然有人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并非不可提前出关。
他岂会是因数十年的修炼时间,就限制住脚步的人。
对白昭青他只有数面印象,可作为白久安后人,扶风白氏这一脉其实是他对大伯的情感寄托。
大伯墓前,曾立下誓言,绝不会让他这支断了香火传承。
好不容易出了个有机会化婴的子弟,岂能容许别人将他害了。
且藏在暗处这人三番五次算计自己,这回更对身边人下手,要说仅仅是为了捉走一名结丹族人报复光阴剑君这么浅层的理由,他才不会相信。
要是不能一举铲除,一直有这样一个阴影中的敌人也是不胜其烦。
也该让修仙界,再次聆听光阴剑君的大名,免得新生代都遗忘了他的本事。
……
心念一动,天涯咫尺。
这对白子辰来说,还有一点夸张。
可朝游北海暮苍梧的描述,放在他身上,已经毫不为过。
烂柯山到十地酆都,中途距离何止百万里,就连许多元婴真君历练都不会选择这样远的地方。
匡恕和傅东海两个筑基弟子,年轻时就随商队去过这样遥远的地方,才值得怀疑。
一日之后,他已经来到传说中的十地酆都。
此地阴气森寒,一条曲折向下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
这条通道上,遍布白骨,阴冷煞气,在山壁地面上都结出冰层,寒意直透心灵。
修为低些,仅仅在入口处晃荡,都会寒气入体,得上一场重病。
修仙界不是无人对十地酆都好奇,但这样多元婴真君,最好一个是深入八千丈,最后舍下肉身只余元婴狼狈逃窜。
其他元婴,连这个成绩都没做到,都是浅尝辄止。
股股黑风从最底层刮来,带来了鬼哭狼嚎和无尽的邪意。
“指向不变,信封还是指着此地有它的关联之物……难道真是鬼尊出手,掳走了昭青?”
白子辰满心疑惑,这指向性太明确了些。
不过都已到了跟前,不走一趟探明研究肯定不会罢休。
“白子辰请酆都鬼尊出面一晤。”
开口轻声说道,并不洪亮,声音顺着通道层层传递,哪怕往地底通行万丈,十万丈,照样能清晰听到。
连喊三遍,等了半个时辰,不见一名鬼修露面。
“你不出来,只能由我出手请你出现了……”
白子辰随便坐上一块黑石,抽出一口落宝金钱剑,向着通道中斩去。
金钱剑光照耀黑暗,不断深入,照亮了藏于地下的世界。
有浑身铁青的僵尸,坐在一座死人坑中,居然摆出一副道士修炼姿势,在吞吐阴冷死气。
能够见得,他的肉身不断膨胀,隐隐有乌光泛起,变的更加强大。
诸如此类僵尸,何止成千上万,被剑光全数照出。
有些还沉浸在修炼中,有些被剑光惊扰,四下慌乱逃窜。
再向下数百丈,金光钱影照出的是一名名幽魂,男女老少皆有。
大多紧闭着双目,面色惨白,漫无目的的在附近游荡。
只有死气爆发,形成鬼晶碎片的时候,才会有幽魂表现出一点点灵智,为了此物纷纷大打出手。
一路下行,不知到了几万丈深的地底,出现了一座广袤平原,脚下泥土暗红,头顶黑云结成天穹。
时时刻刻都有阴风鬼泣,此起彼伏,叫人头皮发麻。
方圆数里,随处能瞧见路边的孤魂野鬼,见到头顶金光全都五体投地的贴在了地面,不敢动弹。
“好奇怪的地界……不似洞天,又和真实界有些不同,这便是十地酆都吗?”
白子辰真身未至,仅仅以无处不在的剑光感受变化,感触肯定不深。
但那种空间上的细微变化,还是逃不过他的灵觉。
“难道真有所谓的地府冥界……可此地明明就是太白剑宗一处洞天衍化而来,只是历经变迁才成了鬼城。许是当初洞天性质特殊,才做到的神异。”
向前百里,见到了一排巍峨城墙,一座高耸入云石碑跃入眼帘。
石碑上边,用鸟箓写着‘酆都城’三个大字。
“到了此时,还想避着我不见?”
白子辰已经感受到了城中那股强大气息,阴冷森然,同面前这座鬼城融为一体。
眼见鬼尊人在城中,却避而不见,心中对其的怀疑加深数分。
他可是和酆都鬼修打过交道,当初青灯罗汉的事情上有着默契。
在表明身份后还置之不理,怎么都说不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