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老头想叫人，但看表情，明显又怕把黄大仙儿吓走。

他立即捂着嘴，跪趴在地上，爬回去。

衣袖被走廊浸透的雨水弄湿，但他一点都不在意。

眼里带着止不住的喜悦。

等回到房间，关上门，他倚着房门笑起来。

“这是吃了，吃了！有拿就有放，黄大仙儿一定会放财给我……”

“它说人话……哎哟，它说人话！”

当天晚上，家主老头便做了梦。

梦里是黄大仙儿在向他作揖道谢，说：“老头儿，念你给本仙家准备点心有功，本仙家就告诉你，郊外的大树下有宝贝吧。

那里埋着本仙家的钱，本仙即将得道，那些给你便是。”

家主老头听后非常高兴，在梦里都笑，直接给自己笑醒了。

翌日起来，带着周管家去挖，果真挖到一袋金元宝。

他大方地买了好多肉，让周管家和其余三位下人一同吃，还准许四个下人上桌吃饭。

我想了下，对啊，黄鼠狼在人们的口中一直是那种奸坏损的形象。

它们不太会真的回报给别人。

何况黄鼠狼那鼻子多厉害，能闻不出这里面埋着死人？

苏离又道：“那黄鼠狼的金元宝，都不定是哪搞来的不义之财，它最后踹给这古宅里的这老头，看似送财，实则送灾。

自己所谓的羽化登仙也登不成，拿了这家人的饭，能成仙才是天道的目光短浅。”

我们继续看。

别人家的古代大宅，是越来越热闹，迎来送往彰显人气。

但这家的大宅，从不迎接活人。

白天寂静无比，夜晚才点上白灯笼，四个下人和老爷早就过上了黑白颠倒的生活。

起先只是家主老头想看看夜晚都会来哪些仙家。

后来慢慢地，他们为了更好地随时添加食物，只有白天休息，晚上行动。

来的仙家，不，不能说是仙家，起先来的只是精怪。

可能是第一只黄鼠狼把事情散出去，很多精怪都带着不义之财来找家主老头。

这里面有的是精怪败坏别人家得到的钱财。

有的是偷拿商贩的钱财。

总归都不是好来的。

家主老头还当宝贝似的，看着金钱，两眼放光，恨不得抱着睡，爱不释手。

直到，他接引下来一个大神。

白衣飘飘，坐白色的纸车，有童子护左右。

哪怕是凡人的家主老头，也知道这不一般。

那些精怪只拿钱财，和这位白衣大神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位大神不要人间的食物，他要活人的心脏。

他不强求家主老头，说要一年一个，问老头干不干，他可以提供老头没见过的宝物，最重要的是，让老头开心。

六神……调节情绪！

老头一点迟疑都没有，直接答应，甚至表示人有的是，尤其在过去，奴隶的卖身契是在他手中的，他随便就能掌控人的生死。

沈宴在一旁咬牙切齿，恨得牙根痒痒。

“什么东西，猪狗不如，不对，猪牛不如，他本来就不如狗！”

我沉默片刻，说：“他也不如猪啊，不要侮辱猪。而且老黄牛辛劳了一辈子，他哪里比得过老黄牛？”

这家主老头，纯属是不付出努力去赚钱，就搞歪门邪道。

说白了，就是想着白得到钱财。

他有把钻研古书的功夫用在去干力气活儿上，都比他现在的结果好。

沈宴想了想，说：“对！那他就是狗屎不如！不，鸡屎不如！”

“行了行了，别越来越恶心。”

我赶紧制止沈宴。

让他继续看。

这样，显而易见的，家主老头很快便遭了报应，他不是爱钱吗？

人生时常是要了这样，没那样。

现在是有钱了，但是他无福消受，他很快就咳了血。

用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子找大夫，要么遇到夸下海口只骗钱的江湖郎中。

要么就是对方直接说他时日无多。

于是那上神，便对家主老头说：“想不想以别的方式，永久地活着？”

他当然想，这给任何一个人，都是诱惑。

所以，他再一次接受了上神的办法，以自己先于自然，走到看似的生命尽头。

让四个下人殉葬，让她们先后吊死在这个宅子的四大阴处，分别为主房的茅厕前，客房的茅厕前，还有每日必运走垃圾的污秽小院，以及……这门的大宅门口。

然后才自己在卧房站着自裁。

他把匕首扎进心脏的那一刻，整个宅子从外到内，全都开始坍塌，灰色存在于无形，推着这古宅的每一堵墙。

掉落的砖瓦不知是因为术法还是怎样，全都摔得粉粉碎。

最后，所有的尘埃像洪水一样，淹没了家主老头。

静默、停歇。

画面自觉变为灰色。

再亮起来时，一切都透着死气。

这宅子又出现，周管家以死灰的脸，迎接迷路的客人。

从古至今，一直到现在。

“尸体要么丢进井里，要么丢进池塘里……我数了一下，一共一百二十三人，也就是应该有一百二十三个魂儿。”

我说完，顿了一下，说：“不对，是一百二十七，四个下人也透露着被迫和无奈。

很显然，他们并不是这个宅子的主体，却是撑起这个宅子的一部分。

唯有那个家主老头，应该永远的留在这里。”

沈宴听完我说的话，干劲满满。

“水姐，我帮你，我们一起……说不定这次之后，我又能恢复一些！”

他站起身，晃悠两下，又重新的腿软坐下。

“呜……还是没力。”

苏离无奈地道：：“我说了，忍受虚弱，困苦，也是人生的必修课之一，你一味地想要逃离这些，对‘活着’这一行为，可不是好事。”

沈宴盘腿坐着，小声嘀咕，“如果我不是被替代，我分分钟咬死你。”

苏离不屑地递上一根烟。

“尝尝？”

沈宴说尝就尝，不就是一根烟嘛。

结果苏离给他点火，他吸了一口，就拿开拼命的咳嗽。

“什么东西这么辣……咳咳咳……咳咳咳咳！”

苏离说：“你可以把这种味道，当作‘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