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气急败坏,原本还大声说着要走,结果没迈出几步便忽地停下,磨磨蹭蹭地挪了回来,然后当着他的面,一声不吭,手脚并用地又躺回了床上。

安安静静,像没下去过一样。

要不是亲眼所见,科拉肯差点以为他多了一段记忆。

这一套动作给他搞懵了。

疑惑与不解太多,他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忍不住挪动视线看过去,颇为郁闷。

之前都是科拉肯眼神闪躲,沈皿盈主动说话,拉进关系。

现在终于换他盯着沈皿盈瞧,希望对方能多说几句话解释,对方却一直背对着这边,像是睡着了一样,完全没有理会。

科拉肯明确记得,从醒来到现在,她问了两遍[能不能走]。他肯定没记错。

真可惜,如果他懂中国文化就好了。

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中国还有句古话,请人容易送人难。

虽说是想着这里安全,自己不想出门回学校才选择的留下,但沈皿盈咬紧了牙,可也没有忘记这家伙刚刚的发言。

说退就退,狠狠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真看不起人,他以为是什么服从性实验吗。

现在没被邀请也邀请了。

无论科拉肯怎么背后打量,沈皿盈就是不动,她枕着他的枕头,躺着他的床,用行动表达坚决,偏要死赖在这里不走。

科拉肯根本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退缩地选择了中途放弃,但那又能怎么样,对方就是躺在那里不动。

“你不走吗?”画面太莫名其妙,给他逼得忍不住开口了。

沈皿盈无聊地揪着床单玩,哼哼两声,随口敷衍他:“我想起自己单身。怎么,你药效终于起来了?”

第一次主动竟然要靠吃药,这男的真奇怪。

“”

暂且将后面那句暗藏的攻击性放在一边,科拉肯歪了歪脑袋,套着头的衣摆跟着晃了两下,觉得显眼便拿手拢了拢,但眼睛还在偷偷地转。

他在思索那句单身的含义,有点拿捏不准她在借此表达什么。

这是同意了?

或许是药真的开始发挥作用,也或许还有逐渐适应了点的功劳,科拉肯的心本就不怎么稳固,见她这个反应,现在又很合时宜地动摇了。

沈皿盈不再继续揪床单,刚坐起来,扭头看他,就看见了个在摇头晃脑的大幽灵。

和她对上眼神,有些尴尬,一下子就停下了。

但沈皿盈的视线依旧落在那儿,还是很难从他的脑袋上抽走。准确来说不是脑袋,她分外在意那上面套着的衣服。

几分钟前拽了一下,依稀记得手感还不赖。

昨天那件衣服她洗了,不应该干这么快,他身上穿着一件,脑袋上顶着一件,应该还有存货吧?

沈皿盈有点不好意思:“你脑袋上的衣服哪里拿的啊?”

“衣柜。”

“哦。”

沈皿盈抬腿下床,动作慢悠悠,再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在路过时还顺手摸了一把他顶着的衣服,重新确认了下手感。

她并不在意布料下面的是什么,抬起手,这一下能摸到哪里就是哪里,反正也离不开衣服。

科拉肯刚侧头瞧她,忽地感觉自己的脸被隔着布料摸了一下,进展来得太迅速,愣了有一会儿。

沈皿盈倒是没想那么多,身上的衣服之前被汗打湿过,贴着皮肤,有点粘,穿着不舒服,她想换下来。

她拽开衣柜的柜门,里面摆着些衣物,但算不上多,挨个翻找确认也用不了多久,很快就找到了仅剩的一件上衣。

在手里抖开,稍作比量,xxxl,超大码。

科拉肯穿着就是普通的上衣,顶头上就胸口以上是万圣节男鬼,

她就不一样了,穿上大概当场变幽灵,最多露俩脚,满地飘,都怕冷不丁地给绑匪哥吓到。

发现绑匪哥还在看自己,沈皿盈把他的衣服搂在怀里,后退两步,提防着,很怕他突然过来抢。

科拉肯疑惑她在干什么。

故意跟他嘿嘿两声,她意图很明确:“给我一件。”

“?”

“给我。”“给我。”“给我。”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见他不出声,想到这也是他的最后一件,沈皿盈顿时抱得更紧了,根本就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给我。”

她可不想要他脑袋上那件,他抠了俩破洞,谁知道穿上会漏在哪里。

“你把人带回来,都不考虑其他的事情吗,难道要我一直把衣服穿到臭吗,还是说你觉得不穿也行?”

科拉肯没看出来她哪来是在商量,但他觉得后面那句一点都不好,还是扭过了头,没有阻止。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在换衣服,他深吸一口气,把头压得更低了点。

沈皿盈嘴上说得花,一句一句全都直击重点,但动作没有那么大胆,还没有毫无顾忌就直接脱的勇气。

先把衣服套身上,确认他一直背对身,然后再在遮挡下换掉里面的衣服。

换了件宽松的上衣,舒服了很多,沈皿盈对这里越来越熟悉了,还不忘顺手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到卫生间。

做完这些,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好像待在自己家。

她在床上拱了拱,突然大腿一凉,感觉不对,动作幅度便没敢再那么大,伸手放下上翻了的衣摆,悄悄地瞥了科拉肯一眼。

衣服型号太大,倒是用自己短裤上原本系的腰带收住了腰,但是领口又太宽,总往下滑。

穿着倒是挺舒服的,但旁边有个男的在看。

这么穿衣服不方便,而且也没有换用的内衣,沈皿盈有些为难,陷入了沉思。

地方是个安全的地方,但生活起来不太容易,除了一个挡脸男人和他的东西以外,什么都没有。

思索之际,她捞过来了另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翻了几个身。

她最开始还不是这样的,怎么只是相处了一会儿就这么有松弛感。

太自然了,让科拉肯莫名不自在,感觉自己顿时变成了屋子里的外来人。

他小声,偷偷瞄那双晃来晃去的小腿,感觉来得太突然:“你真不走了吗?”

“啊?嗯。”沈皿盈已经无所谓了。

科拉肯更小声:“真的?”

“老公,我不想努力了。”

科拉肯的耳朵捕捉到了个词,很清晰,杀伤力极强,衣服破洞后面的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嘴唇都跟着颤了两下。

惊诧没有过多考虑,完全出于本能:“什么?”

他拽着衣摆,看沈皿盈的眼神傻愣,沈皿盈只是随口一喊,玩了个中文互联网上的梗,没料到他这么大反应,有点疑惑。

“你为的不就是这个吗,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人质关系建立对象了。”

她翻身,调换了个方向,面对科拉肯趴着,撑着下巴抬头看他,一下一下地晃着脚,还以为他不喜欢被这么叫。

“你不喜欢老公这个称呼?”对这方面了解不多,沈皿盈挨个尝试,“那别的呢,甜心?同志?甜爹?”

是的,了解不多。

念到最后那个词,科拉肯身子一僵,没法再在这个距离下和她对视了,他脑袋默默向后仰,险些倒成个平面。

沈皿盈以为他喜欢:“甜爹。”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别。”

“哦。达瓦里氏?”沈皿盈撇嘴,继续试。

“我不是俄国人。”被奇怪的压力席卷,科拉肯默默否定,想了想,补充,“德国。”

原来是那边的口音,难怪她听着确实和毛子哥他们的不一样。

“那,”沈皿盈觉得他应该不想被叫德国佬,或者是洋芋蛋子,思来想去还是折回了最开始那个,“老公。”

“”

没再憋话了,这不还是蛮喜欢的吗。

还是说他率先否认的才是最喜欢的?也有可能,为了方便开展良好关系,她决定之后两个称呼轮着用。

说起来,已经进展到了称呼阶段,她还不知道这家伙多大年纪。他把脸遮得太严实,没给辨认的机会,她也没有看那啥就能分辨年纪的才能,嗯,人很身强体壮。

声音听着也不怎么老。

“老公,你多大了?”

“26。”

“我说年纪。”

这个问法让科拉肯沉默了下:“26。”

“哦。不好意思。我脑子没转过来。”

自从换了称呼,他给出的回应越来越多,交流都顺畅了许多,这让沈皿盈分外欣慰,没想到阻碍竟然是出在称谓上。

确实,相比之下还是这种更亲切。

“那我们没差多少哦。”她20,今年大三。

嗯,没差多少,毕竟这种情况下总不能说他们有代沟吧。

沈皿盈怅然。

乖学生,无不良爱好,遵纪守法。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说‘请放过我吧,我还在上学,不要对我做那样的事情,我的学校很好,他们很在意学生,可是会报警的。’

她学校真的很好。虽然大学排名靠后,大家都没什么学术才能,教授们的sci论文凑得紧巴巴,但氛围超绝,经费也体贴地拿去修了教学楼,宿舍和食堂,环境超赞,给她留下了很多美好回忆。

现在挚爱的学校被迫倒闭,遍地是怪物。

她只能说

老公,我不想努力了。

老公,你还给我拿吃的,你真好。

老公,你胳膊上那是肌肉吗,她没有诶,你练真好,是见过身材最好的男人。

想到她还没吃东西,科拉肯给她拿了面包和黄油。

结果光是递过去的这半分钟,就被喊了不下6声老公。

他感觉脑子都要喊得不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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