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是南枝亲自做的煲仔饭。
砂锅刚从阁楼的杂物堆里翻出来,它清洗数遍直至干净,往内部抹上一层薄薄的猪油,倒入浸泡好的生米。
生米用的丝苗米,细长晶莹、米香浓郁,最容易吸味,是做煲仔饭的上上之选。
等米饭煮至八层熟,将切好的广味腊肠层层铺开,往空心窝一个蛋,盖盖焖煮。
等到再开盖时,铺上汆烫后的青菜,浇上特制的料汁。
刺啦一声。
随后弥漫开的就是浓郁的米香和咸甜交织的腊肠香气。
用勺子混合拌匀,香气在热气蒸腾里持续输出,刺激着人的味蕾。
砂锅都不大,南枝南意一人一只,两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要知道,吃煲仔饭最快乐的,就是用勺子刮锅底那被烘得焦脆金黄的米饭锅巴!
咀嚼间齿颊留香,非要把砂锅壁刮得锃亮泛光,这碗煲仔饭才算是吃完整了!
南枝的手艺自不用说。
两碗煲仔饭,全部刮得干干净净,乍看跟刚洗过似的!
南意小脸儿挂着满足的笑。
又忽的想起上午戚佩儿吃点心时,那吹得天花乱坠的彩虹屁!
很好!
他学到了!
“妈妈!你的煲仔饭……嗯……超级好吃!”
南意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说完后他闷闷不乐。
暗恨自己幼儿园没毕业,文化不足,连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但南枝听了却很开心。
没什么比南意吃得快乐更重要。
洗碗时,南意本来自告奋勇要帮忙。
可惜他踩着凳子都够不上洗碗池的高度。
南意瘪着嘴:
“……我会长高的!”
南枝大笑。
收拾完餐具,母子俩又出门去找其他人汇合——
为了能尽早开业,今天要办的事情很多。
餐馆需要的营业许可证、健康证、消防检查……
尽管有节目组和有关部门的支持,让这个时间被无限缩短,但必要手续不能缺,光来回折腾就花了不少时间。
另外,要怎样改造大家的店,把资源整合起来,尽量降低支出,这也是门学问。
总之,面临的问题有很多。
在这过程里,他们的灵感碰撞,争执和讨论齐飞,将直播分量填得满满当当。
不过预计9点结束的直播,仍是拖到了9点半。
商议好明天的行程,南枝南意携着满身疲惫回家。
但他们自己好像不觉得累。
南意仍然精力充沛。
南枝依旧耐心细致。
他们身后不远处,跟着节目组的人。
目的是保护嘉宾安全,防止出现任何意外。
所以。
当南枝南意走到店门口,眼见路边停靠的黑色宾利,推门走下一个男人时……
陆时序随意抬眼。
他没说一句话,常年在权势里浸染出的威势,便已然让人望而却步。
陆时序用打量的眼神看着试图挡在南枝身前的年轻男生。
年轻男生有种被大佬盯上的冷寒,却依然鼓着勇气:
“你是谁!想做什么!”
陆时序没答,眼神淡漠。
南枝心情很复杂。
她条件反射摸了摸南意的脑袋。
发现他把自己搂得很紧,以为南意是记起这个讨厌的“叔叔”,有点害怕。
便安慰:
“别担心。”
她说着,拍了拍南意的后背。
有些问题,并非逃避可以躲过去的。
倒不如正面迎敌。
“是我认识的人。”
南枝解释后,又拜托节目组的人先陪南意进店里去,她和来人需要聊聊。
南意第一时间抓紧她的衣角,小脸儿倔强:
“我不要!”
南意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在看自己。
他小心脏颤了颤,有种根植于骨子里、对危险的天然恐惧。
但他想要留在妈妈身边的勇气还是战胜了这份畏惧。
南意藏在南枝身侧,恶狠狠地朝对面投去眼神!
陆时序无动于衷,反而牵了牵嘴角。
有种看小狼露爪的散漫随意。
南意读懂了,很生气。
不过没等发作,南枝先一步沉了脸:
“吓他做什么!”
她音量拔高,微微不悦。
陆时序近乎本能地收回了落在南意身上的视线。
……半秒后,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可置信充斥着大脑。
随后,用奇异的眼神反复打量南枝。
南枝没什么感觉。
她早被陆时序执着的眼神看习惯了,免疫了。
“一一听话,先进去。”
这次南意没再抗拒。
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妈妈不高兴。
跟着工作人员叔叔离开时,他亮晶晶的眼里,满满都是对南枝能收拾那个讨厌男人的期待!
南枝只觉得好笑。
确认南意和工作人员的身影消失在店里,距离也不足以他们听到对话后。
南枝转向陆时序,脸色沉沉:
“你几次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到底想做什么?”
南枝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
以前她只是觉得陆时序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但现在,她觉得陆时序有病!
屡屡找上她,又用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
还问出“他是你的亲生孩子?”这种弱智问题!
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分手几年,他的智商不进反退?
陆时序愣了愣。
他知道南枝很不高兴,便潜意识寻了她听完或许会高兴的话:
“王志星的父亲被调查了,贪污受贿证据确凿,定罪20年起步。”
“王志星是谁……嗯?你跟踪我?”
南枝想起了王志星,也想起了那天的冲突。
凭借对陆时序的了解,她轻而易举猜出他的消息来源。
她顿时眯起眼睛,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是压抑到极致的平静。
陆时序生平第一次觉得内心发毛。
他放低语气,姿态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低:
“不是跟踪,是保镖。”
随后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一大通。
南枝的怒气这才消解些许。
但她还是不满,忍不住出言讽刺:
“所以呢?你是想找我邀功?陆先生,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南枝不会因为陆时序替她出手整治了王家人就感激涕零。
儿子被欺负,做父亲的出手反击,不是天经地义吗?
陆时序却觉得诧异,认真反问:
“为什么我应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