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丽是城中村远近闻名的木头性子。
她日子过得清贫,眉眼间的一派凄苦硬生生磋磨掉了原来的清秀。
很多人都不喜欢跟她打交道,觉得她性子阴沉。
但也有人觉得她可怜,传闻她是因为早年丧夫丧女,才会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刚才的邻居女人,就是听说了传闻,内心可怜她,才会有什么事都过来叫上她一起,希望她能走出过去,拥抱新生活。
奈何传闻是错的。
周丽没有丧夫丧女。
她只是一个罪人。
懊恼和悔恨日日如火焰灼烧她的五脏六腑,让她无法快乐,只能麻木度日。
自从改头换姓,用假身份证躲进城中村,周丽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听过“林香”这个名字了。
甚至在听到的第一瞬间,她的脸上流露出茫然,好像在问:
林香是谁?
很快,过往记忆浮现。
震惊和惧怕冲破了她脸上的麻木。
这一天终于到了。
林香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步伐沉重而艰难。
等她终于把门拉开,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她所预想的人,而是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陌生而年轻的女孩儿。
“你是谁?”
林香没有完全打开门,而是用警惕的视线打量着对方。
女孩儿嘴角往下一撇:
“来帮你的人。”
林香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对方。
然后想也不想,就要将门用力关上。
“等等!”
女孩儿,也就是常慕,一把抓住门把手,想阻止林香关门的力道。
可她这具身体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论力气,哪里能跟日日在工厂做工的林香所比较?
眼看房门一寸寸地合拢,即将紧闭……
念及系统的嘱咐,常慕不得不开口低喝:
“傅云峰就要找到你了!”
林香大惊失色。
手上不自觉松开。
而没来得及收力的常慕,险些顺着这力道直接摔进去!
“你这女人知不知好歹!就是这么对待你救命恩人的吗?”
常慕很是窝火地骂道。
是,她对付不了掌握着抹杀权利的系统。
可她堂堂攻略者、高等世界的灵魂,会受区区纸片人的气吗?
何况眼前女人还是个绑匪共犯、犯罪分子!
常慕鄙夷地扫过对方,扬起下巴:
“都说了,我是来帮你的。如果你想活下去,不被傅云峰找到折磨至死,未来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沉浸在震惊里的林香缓缓回神。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常慕一眼,没有再将她赶出去,而是走回到沙发坐下。
常慕有气没地儿撒,只能硬憋着。
她飞快往门外看了两眼,确认没人关注这边后,关上房门。
“呕!这什么味道!”
常慕快要窒息了!
林香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
常慕扯出手帕,捂住鼻子,嫌弃地环顾四周后,也懒得过多废话。
她直接从包里摸出一沓厚厚的百元钞票,啪地扔到茶几上:
“给你的路费,我会把你送到国外。”
林香眼神有所触动。
她穷了太久,久到甚至忘记了正常日子该怎么过。
见到这么多的钞票,要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但林香更清楚,有些钱不好拿。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我说了,我是来救你命的人。”
常慕看了周围,打消找地方落座的念头,索性就站着,居高临下地看向林香,
“当年你和男朋友许东一起绑架了庆清和傅云峰的女儿庆芝,是因为许东告诉你,他只是需要一笔钱给重病的母亲治病,不会伤害庆芝。等钱到手,他就会把庆芝安稳地送回去。你信了,于是里应外合,带走了庆芝。却没有想到,你那个男朋友根本就是骗你的!他才没什么重病的母亲,他的父母早就因为傅云峰死了,而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向傅云峰复仇!”
林香的表情,先是从无所谓,到震惊,最后到恐惧。
她紧紧抱住手臂,不敢相信地看着常慕,嘴里喃喃着:
“为什么你会知道……为什么……”
这里面很多事情是只有她和许东知道的细节!
譬如他们的秘密男女朋友关系;
又譬如许东欺骗她的谎言。
林香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
“你是许东的什么人?他又让你来骗我?我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连我妈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医生说过如果我妈早治疗是能活下来的!”
林香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好像要把这些年的怨恨全部发泄出来!
那失控的模样,饶是自视甚高如常慕,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怕自己受伤。
“你、你冷静点!我才不认识许东!”
“你以为我会信?”
“不管你信不信,你只需要知道现在唯一能帮到的人是我!”
常慕拔高音量。
林香呵呵笑了两声。
常慕咬牙切齿地说:
“那如果我告诉你,庆芝还活着呢?”
林香的表情当场僵住。
常慕见她总算是有了反应,松了口气:
“没错!庆芝还活着!当年你故意把她抛到雪地里,不就是想她有个活下来的机会?现在我告诉你,当年她不仅走出了那片雪山,而且还好好长大了!这世上只有我知道她的下落!所以你最好乖乖听我的!”
说着,常慕丢下张纸片,上面写着她的手机号码,让林香在今天之内联系她。
等走出那间铁皮屋子,常慕才忍不住在心里对系统说:
【刚才你为什么让我告诉林香庆芝还活着?要是林香之后告诉傅云峰,那我们不是自找麻烦吗?】
【我收集了林香的过往经历和近年来的生活轨迹,以此建立了她的性格模型,并进一步推测出林香是一个矛盾的人,如果她认定庆芝死了,那么负罪感会促使她对傅云峰庆清说出真相。可如果她知道庆芝还活着,负罪感减弱,她会更倾向于保全自己。】
常慕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惊呼出口:
“林香这么无耻的吗?”
连虚空里的系统都忍不住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而常慕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