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眼前随即浮现一张脸。
老周?
她当然记得。
是庆家老宅的厨师长,据说以前在大酒楼工作,一心想开自己的店,可惜后来不知道遭受什么重大打击,彻底放弃了这份想法。
……所以,老周工作的大酒楼就是永年楼?
为防万一,南枝反复确认:
“真的是他吗?我说的周炳是20多年前在永年楼工作过……”
按照爷爷日记本里的内容,南枝大概讲了些周炳的经历。
傅云峰耐心听完后,才应声:
“嗯,没错,我看过周厨师长的简历,和你说的完全一致。他应该是十几年前离开的永年楼,后来陆续去了几家大酒楼工作,也做过独当一面的厨师长,经验丰富。而且他除了精通鲁菜,对粤菜也研究颇深,你外公外婆平时口味清淡,最喜这口了。怎么,芝芝是要挖墙脚吗?”
傅云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副兴致勃勃的语气。
就好像南枝点个头,他就会立刻出手帮忙。
南枝:“……那倒没有。”
她欲言又止,想把爷爷和永年楼、以及自己计划复仇的事情告诉他。
可是时间紧迫,摄像机正拍着,她也不好耽搁太久。
毕竟那些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爸爸,等我有空再给你详细讲,麻烦你帮我联系周厨师长,告诉他我想和他见一面,越快越好。”
傅云峰欣然同意。
在南枝打算挂断电话时,傅云峰又叫住她:
“芝芝,爸爸很高兴你今天能打电话给我。”
南枝动作一顿:
傅云峰忍着激动,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
“还有,只要是有关你的,任何事情都不是麻烦。”
南枝怔然失声。
她的眼睛有些酸涩,心中感动汹涌。
但是害怕被其他人看出来,南枝也尽量维持平静,轻轻嗯了声,才挂掉电话。
挂完后,她握着手机怔住许久。
南枝蓦地想起——
回到家里后,她似乎鲜少有和爸爸单独交流的时候。
和妈妈庆清呢,大概因为都是女性的关系,一起逛逛街、聊聊天,很容易就能拉近距离。
但爸爸不是。
他们父女看似亲近,实际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或许,这次拍摄结束后,他们可以拥有更多相处的时间?
-
来到永年楼后,南枝继续着她的日常工作。
吊清汤,做鸡豆花,做万福肉和油爆双脆。
偶尔指点一下南意的学厨进度。
每分每秒都填得满满当当。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接到了爸爸傅云峰的电话,说是已经告知周厨师长,对方欣然同意了见面的事,并且今天下午就有空。
南枝拿到了周炳的手机号码,趁着午休、直播暂停的时间,打车去了几条街外的咖啡厅。
之所以没在永年楼附近,是担心遇到熟人。
至于地点选在咖啡厅这种地方,也是因为撞到汪家人的概率更低。
不过……
“一一,其实你不用陪我来。”
南枝无奈地看向身边坐着的南意。
南意仰起鸭舌帽,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的义正言辞,道:
“妈妈,我都答应你了,要尽一份力,当然不能躲!”
南枝:答应?什么时候?
她只好问:
“不困吗?平时这个点可都是你的午休时间。”
南意用力摇头:
“当然不……哇呜。”
打了个哈欠。
南枝有点被可爱到了:
“看吧,我就让你回去休息。”
南意只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以表他的炯炯有神:
“我真的不困!”
“好吧。那你要吃冰淇淋华夫饼吗?似乎是这家店的招牌。”
南枝闻了闻空气里漂浮的香甜气息,嗯,很正宗。
南意犹豫了1秒。
他可是来陪妈妈谈事的,又不是来吃华夫饼的……
“冰淇淋要1个球还是2个球?”
“2个球。要开心果味的。”
南意老老实实地回答。
南枝把要求转述给刚刚唤来的服务员,又另外点了一杯鲜榨果汁和两杯拿铁。
他们点的餐刚上齐,周炳就到了。
区别于之前在老宅见到时的一身白色利落厨师服,现在的周炳穿着普通,看着就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叔。
“四小姐好,没想到会在老宅外面见到您。”
周炳笑呵呵地朝着南枝点头。
这特别的称呼,还惹得上餐的服务员多看了两眼。
出于公众人物的自觉,和不被汪家人发现的谨慎,南枝赶紧将她的宽檐渔夫帽往下压了压。
她说:“我点的拿铁,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老周嗅了嗅咖啡的香气,露出满意的笑:
“当然喜欢,澳白和拿铁都是我的最爱。”
南枝放下心来。
周炳被南枝这慎重的态度搞得有点懵。
他想到傅先生打电话时的叮嘱,忍不住笑道:
“难道四小姐真是准备挖人的?”
南枝发出疑惑的声音。
周炳笑着解释:
“傅先生联系我时,说四小姐您有可能想挖我过去做事,怕老爷子老太太知道了提前搅局,特地让我不要告诉他们。”
南枝想象着父亲傅云峰一本正经叮嘱的样子,笑出了声。
“当然不是挖人,是另外的事。”
周炳听她这么说,更好奇了。
“哦?是什么事?”
周炳随口问着,又好奇添了句,
“四小姐最近不是在录节目吗?居然还有时间?”
彼时,他的心情还很轻松,并不知道接下来南枝会扔给他怎样的重磅炸弹。
南枝抿了口咖啡,才道:
“是有关我的爷爷,或许你还记得他的名字,他叫南平山。”
周炳手一抖,咖啡从杯沿洒了出来。
南枝发出低低的惊呼,急忙扯来纸巾。
可周炳浑然未觉,任由咖啡液从桌子边沿滴落下去,弄湿了裤子。
南枝:“周厨师长?周厨师长?”
她的声音,将周炳的心神从混沌里拽回来。
他含含糊糊地嗯了声,又隔了许久,才舒出一口浊气:
“我是真的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听到这个名字。”
他看向南枝的眼神再无笑意,只有沉沉的愧疚。
“你爷爷……南师傅他……他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