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德敢这样耍浑,自有他的底气——
这些年,他厨艺虽然没有增长多少,却靠着善于经营和汪家、永年楼的招牌,在厨师界的地位越混越高。
而在场这些,要么是他的同辈,要么是他的晚辈。
哪怕他们敢气嚷嚷几句,难道还能真的给他定罪不成?
等品味宴结束,他汪家自然有一百种方式可以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汪德浑浊的眼底骤然闪过狠意。
其他人知他无耻,却不好说什么。
就连那些美食记者,都没敢动相机,怕得罪汪家。
汪德隐约得意地扫过四周。
突然,他的目光停顿在某个方向……
小蔡正义愤填膺地敲打手机键盘,准备给网友讲讲她刚听来的八卦。
别以为她看出来,那个汪德就是在倚老卖老呢!
呵,老东西,时代变了!
好好尝尝互联网铁拳的滋味吧!
小蔡发誓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网暴。
这时,她感觉到身边的老者动了。
小蔡手指一顿:
“老爷子你……”
老者已经站起身,摘掉帽子。
当他露出那张脸时,不管是汪德还是在场的许多人,都发出惊呼声。
“彭、彭师傅!”
虽然彭玉生还有一个厨师协会主席的身份,但大家最常用来称呼他的,还是这声彭师傅。
彭玉生笑吟吟地朝着四周点头,算是见礼。
等到最后,他的目光才落在汪德身上:
“我也听见了。怎么样,以我的身份,够不够资格评判?”
汪德呼吸一窒。
许久才干涩地喊了声:
“彭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彭玉生年龄比他更大,也比他更早入行,曾经受过汪永年的指导,只是没有正式的师徒名分。
但汪德绝对不敢小觑彭玉生,论厨师界的人脉之广,没人比得上彭玉生。
不仅仅因为他是现在的名厨榜第一。
也是因为他当了很多年的国宴总厨,曾代表国家出国以美食方式进行交流,连许多官媒都曾长期跟踪报道过他的事迹,出过他的传记。
彭玉生,是业内最有名的厨界泰斗,没有之一。
汪永年虽然号称桃李满天下,但对外界大众而言,名气不如彭玉生。
可以说,不止是名厨榜,彭玉生也是当今中餐的第一人。
他所说的话语的分量,远比汪德的更重!
他要帮着南枝,说南平山清白、汪德污蔑,那整个业界都会跟着他的决定走,将他汪德彻底打入深渊!
汪德越想越惶恐,越想越不安。
“原来彭师兄也来了今天的品味宴啊,怎么不早点说,我好去迎接你。彭师兄,我前天去探望父亲的时候,他还在惦记着你,想让你去看看他……”
汪德又是老伎俩,狠打感情牌。
可彭玉生根本不听他说的,径直走到南枝面前,眼神充满了复杂和愧疚:
“抱歉……这一次我想听你好好说说你爷爷的事,如果他受了委屈,那我自然会帮他澄清。”
南枝牵了牵嘴角:
“多谢。”
彭玉生知道南枝心里有怨,怨他们当年没有深入调查,就轻易定了她爷爷的罪。
她埋怨得没有问题。
连他都不敢说自己是全然无辜。
但是现在,他也只能尽力去弥补。
“刚才的事情我听得差不多了,所以我现在想知道,你的诉求是什么。”
很好!
不愧是彭玉生,一来就切中重点,问到了关键问题!
南枝也很满意,开口就说:
“很简单——第一,我要汪德和整个汪家公开向我爷爷道歉!第二,我要厨师协会恢复我爷爷的名誉,同样公开向我爷爷道歉!第三,我要我爷爷的南风楼!”
别说三条了,光是第一条就足够汪德炸掉!
还有第三条更是戳中了汪德的命根子!
汪德暴跳如雷:
“疯了不成?公开道歉?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做的!我说过没有污蔑他南平山!还有要回南风楼?你知道这栋小楼现在估值多少吗?你张口就……”
“我差不多知道。因为我在隔壁街上有两栋大小差不多的楼,是我父母送给我的,想来价钱也应该差不多吧。”
南枝讥讽地笑道。
汪德一时无语凝噎,脸色更是色彩纷呈、精彩得很。
旁边竖着耳朵听的人,还有不少笑出来的。
隔壁那条街可比这条街还要靠近中心地段,价格也要相对高一些。
再说了,谁不知道南枝找回了她的豪门父母,一个姓庆,一个姓傅,两位都是超级富豪,对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不知多珍爱,大手笔送出去了无数东西,区区两栋热门商圈的小楼算什么?
汪德这话说出来,纯粹就是贻笑大方!
汪德涨红了脸:
“那、那也是我们汪家的,是他南平山自愿赔给我汪家……”
说起这件事,南枝就忍不住抿唇。
觉得又好笑,又酸涩。
因为爷爷在日记本曾经提到过赠楼这件事。
其实那并不是厨师协会的要求,他们顶多能够把南平山除名,并在业内表达出对他的不喜欢,让南平山无法参与名厨榜和珍馐录的排名。
可是当时南平山的名气早已经打出去,全世界不知道多少食客都是为了南平山本人而来,却不是为了名厨榜第一珍馐录第一而来。
所以,就算南平山无法澄清真相,选择厚着脸皮继续在燕京经营他的南风楼,背后或许会有很多同行议论、谴责他,但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是南平山自己气愤,觉得信仰崩塌,一气之下给出南风楼。
可后来他后悔了。
还懊恼无比地在日记本里写——
‘早知道就留给我的芝芝了。’
那是在爷爷给她在省城买了套房子后不久的事情。
曾经淡迫名利的他,却为了孙女儿事事锱铢必较,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南枝光是想到他,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爷爷,多希望你在这里,可以看着这一幕。
看着我为你夺回南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