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那个日本明星,正在沪海拍电影的松本庆子居然有未婚夫了,前几天到吴淞口那边的外景地探班去了!而且据说还是个华夏人……”
“啊!松本庆子?华……华夏人?主任,这个消息可太惊人了呀,您的消息渠道也太灵通了吧?像这种跨国恋情,其中一定有值得挖掘的感人故事。真要属实的话,那肯定能让广大读者叹为观止啊。我们这期杂志的销量就妥了!”
“嗨,这还用你说嘛。哎哎,现在可不是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时候。目前当务之急就是要赶紧去采访一下,去了解情况才对吧!”
“是是,您提醒的是。那我赶紧准备一下,安排好人手,准备好设备,立刻出发!说真的,您不会搞错吧?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松本庆子会跟一个华夏人搞对象吗?人家图什么?”
“去去,你小子废什么话,还敢质疑我的消息是否可靠?告诉你,肯定没错就是了。再说了,让你带人去采访,不就是为了搞清到底怎么回事的嘛。”
“嘿,怪我,晕头了。您别说,我还真想看看那个幸运儿长的什么模样,能获得松本庆子这样的国际影星,日本第一大美人的芳心呢……”
这是全国最有名气的电影杂志,沪海《大众电影》编辑部。
在采访部副主任和一个资深记者交待了采访任务后。
资深记者匆忙离开,带着助手和最好的采访器材,前往吴淞口的拍摄外景地。
而与此同时,沪海制片厂的一位领导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跟负责外景地供给的后勤干部发火。
“你啊你,让我怎么夸你好。我说你怎么最近干得有模有样,挺不错的呢。敢情是受了高人指点啊。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隐瞒这件事,你耽误厂里的大事了,你知道不知道?”
“啊?领导,没这么严重吧?我……我不就想着多获得点认可和表扬嘛。我可胆小,您别吓我。大不了……大不了,我给您写份检查呗。”
“吓唬你?你知道那位宁先生是什么人啊?那才是促成这次中日合作拍摄电影的关键人物。是真正的高人啊。咱们厂长一直惦记要见一面呢。除了要好好当面感谢一下,更关键的是为了今后能有更多的合作拉拉关系……你懂不懂?写检查?你觉得你写检查,就能为厂子拉来资金和合资拍片的机会了?”
“我,我我……”
“嗨,你当然不懂,你要懂了,你也能进厂一级的班子了,你就不是你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甭蘑菇了,快点给我安排辆车,我现在就去跟厂长汇报,大概一会儿,我们就去外景地。至于你能否戴罪立功,就看你今天能不能帮着厂长请动这位宁先生,来咱们厂参观视察,吃上一顿饭了……”
“哎哎,我一定尽力,一定尽力,您放心,那宁先生是个挺好说话的人。要不也不可能指点我怎么干后勤啊?多半是会给我几分面子的……”
“哼,最好是这样……”
说完,这位领导也匆匆去忙和了。
不多时,果然他请动了沪海电影制片厂的厂长。
连带着后勤干部,几个人一起上了一辆212吉普车,急匆匆地扬尘而去。
只是可惜的是,无论是《大众电影》的采访团队,还是沪海电影制片厂的领导们全都扑了个空。
等到他们抵达外景地的时候,发现非常不巧,宁卫民早就离开了。
按照时间来算,宁卫民此时应该早已经乘坐飞机飞抵京城了。
这个结果自然让两拨人马怅然不已。
相比起来,沪海电影制片厂的几位来说,他们是真惨。
没能见到宁卫民本人,完全白来了一趟。
不过记者团还不算一无所获,毕竟还有剧组成员可以采访,可以多方探听这位幸运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况整个外景地里,如今还留有宁卫民痕迹的东西也不少。
除了那三辆在大陆内地绝对惊世骇俗的房车之外,还有广泛流传于剧组的中,有关宁卫民有口皆碑的好名声。
但这也让宁卫民越发显得很神秘,让今天的无缘相见更增遗憾。
要知道,记者这个职业也算见多识广了,尤其是大陆内地排名第一的专业影视杂志《大众电影》的记者。
他们哪儿没去过?
什么人没见过?
对片场和外景地更是熟悉得不行。
但正因为这样,他们怎么也不明白,一个华夏人哪儿来的本事,弄来这么三辆跟别墅一样高级的房车。
国内找都找不着啊!
而且一个来外景地探班,明明没待上几天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忽然变成了剧组人人敬仰的人物,太不可思议了!
至于事了拂衣去的宁卫民,怀揣着与松本庆子中秋再见面的承诺,这么急茬回到京城,倒不是为了深藏功与名。
其实反而是为了一些市侩的目的才离开的。
有关经济商业方面,一些事情他实在无法再拖了。
首先,他不是欠着国内的拉杆旅行箱货款和专利费一直都没给吗?
头一段时间他躲着没去公司,如今要再不把票证赶紧上交,那就过期了。
其次,京城那边两个音像出版社差不多都该到了拿钱动工的时候了。
以张嫱和崔建,他们每人的专辑要发行五百万张计算,光生产磁带的制作总成本大概是三千万人民币。
这笔钱对宁卫民如今的身家来说虽然不算什么,可他的资产毕竟还都压在日本的股市楼市里呢。
这次回国来,他其实没带着这么多钱。
属于他个人的,除了几十万円现钞,也就一亿日元的支票罢了。
这笔钱在国内要兑换成人民币,哪怕是黑市价,顶天了四百万。
看着是挺多的,国内找个拉杆旅行箱的生产商,或是个人过过奢侈的生活,都足够了。
但要靠这笔资金运作两套音乐专辑的发行这样的大买卖,显然还不行。
宁卫民的想法,其实还是左手倒右手,拆东墙补西墙的拆兑。
什么意思呢?他想把汇票上交的同时,再从皮尔卡顿公司的账上再借个一千万人民币周转一下,等他的专辑制作出来,上市一卖,陆续收回款子就齐活。
据他自己估算,有俩月工夫就差不多了。
他甚至连借款的模式,和款子落在哪儿都想好了,就用松本庆子的个人事务所为拍《李香兰》在华夏内地开设的账户。
反正两张音乐专辑合同也是用事务所的名义签订的,自己未来老婆的企业不用白不用,完全合法合规。
但是,算计得如此精明的宁卫民也有一怕。
那就是该怎么去跟如今大权在握,几乎全面掌控公司财权的邹国栋开这个口。
毕竟他在这事儿上有点太不仗义了,几次三番拼命给邹国栋加活,像使唤驴一样使唤人家也就罢了。
早就答应给的汇票也三番四次的跳票,这次回来还因为怕麻烦躲了起来,如今是汇票都快要到期了才露面。
说句不好听的,处处占便宜,无利不早起,馋懒奸滑坏,他算是占全了。
根本就是看准了邹国栋一片公心,为人实在的弱点,才能这么欺负人。
别说邹国栋眼里不揉沙子,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操蛋了。
他要是邹国栋,即使不把他自己就地消灭,好为民除害。
见了面也得好好问一句——你妈贵姓?
这只能说人是多面性的。
宁卫民对于大多数人,或许很够意思。
但惟独对邹国栋,这小子亏欠得太多了,哪儿能不心虚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