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福祸,多是咎由自取,可惜能够明白一点的人太少。
对于这一点,反而很多人都不肯承认。
人们总以为福是自己求来的,而祸是别人陷害的,是别人要嫁祸于我,不是我想要的。
在日本人里,深作欣二和原田美智子就是这样的人。
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自以为是的认为,松本庆子是个可以任他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随意霸凌的和气人儿。
认为他们可以做了坏事却不用付出代价。
在他们看来,别说没有证据,就是抓到痛脚,只要同在松竹这杆大旗之下,为松竹映画的利益考量,松本庆子也拿他们两个没有办法。
但问题是,客观的现实规律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的。
起码老天爷的宠儿宁卫民就不会允许。
所以,根本不知道被谁给盯上的他们,心态崩溃原本就是注定的,所谓报应,也是存在的。
正如华夏那句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随着电影《李香兰》的票房临近二十亿円大关,时间很快就到了3月22日。
而这一天就是举行第十届日本电影学院奖的颁奖典礼的日子。
日本电影学院奖(日本アカデミー赏)又称日本电影奥斯卡。
1978年创立,由日本奥斯卡奖协会主办,是日本各大电影奖中唯一通过电视直播颁奖典礼的奖。
因此,虽然日本电影学院奖是日本有关电影的四大奖项中最年轻的一个,但在这一天,凡是日本影人仍然以能够参加颁奖典礼为荣,堪称日本影坛的盛会。
按流程安排,学院奖的颁奖典礼应是在当晚八点正式开始。
之前会有走红地毯时间,在那里会有一系列的采访环节,还有剧迷会到现场助威。
奖项方面,设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剧本,最佳外语片,最佳男女主角、最佳男女配角、话题奖等奖项,皆在当晚揭晓。
总而言之,日本电影学院奖的内容和流程,都和美国的奥斯卡奖差不多。
不过值得一提的事,本届的学院奖评选可是有个较为特殊的地方,这恐怕是美国的奥斯卡上很难出现的局面。
那就是松竹映画参与角逐奖项的影片,在所有影片中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完全是一家独大。
也不知道怎么了,去年各大日本电影公司,除了松竹映画,像东宝、东映、日活,都少有质量过关的电影推出。
这就导致本届角逐最佳影片的五部提名电影,只有一部不是松竹映画的作品。
而最佳导演奖项的五部提名影片,其中居然有三部都是松竹映画出品。
说白了,这就跟买彩票一样,就因为松竹拿在手里的彩票多。
所以本届学院奖评选,无论是演员、摄像、编剧、剪辑,剧本,松竹的赢面都大。
完全可以说,本届学院奖最没有悬念的评选结果,应该就是松竹映画必然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而这也是为什么,在本届学院奖争取奖项的幕后运作上,松竹映画的迫本社长舍得下大力气的原因。
因为松竹几乎不就存在白花钱的可能性。
反正自家入选了那么多电影,无论什么奖项都是多打一。
相信评委的眼光即使再刁钻,看在钱的份儿上,总有一款是可以认可的吧?
至于其他的电影公司,当然就主动放弃奖项的幕后运作了。
毕竟为一部影片运作和为三四部电影运作的成本计算是不一样的。
硬要跟松竹抢
奖项,纯粹费力不讨好,即便成功也不值得,何必花冤枉钱?
所以对于评委们来说,就更是没有必要跟松竹对着来了。
不为别的,就眼下这个情况,他们还有的选吗?
要想收点好处,弄点实惠,好像也只有松竹映画这一个财主了。
只要松竹别太贪,非要赢家通吃,让大家面子上都下不来,那就一切好商量。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虽然大框架上无论是谁都没法撼动松竹映画本届学院奖评选中包揽大奖的结果。
可在这个框架之内却是存在局部运作的空间的。
宁卫民就是一个突然出现变数。
他用金钱不但改变了原本已经尘埃落定的一些结果。
而且也让别人看到了可以钻空子的机会。
这些人又住动找上了他门,与他合力去做幕后操纵。
居然在颁奖前成功改变了原本似乎不可变动的结果。
这样的变化甚至是连宁卫民自己也未曾料想到的。
他不能不说,一切皆有可能。
也正因为想着这一点,让他分外觉得命运的神奇。
以至于在参加颁奖典礼动身前,他频频出神发愣。
「你在想什么?」
松本庆子刚刚打扮好自己,她今天穿着一身酒红色的礼服。
不过,这样的装束也让她的皮肤显得娇嫩白皙,无暇如玉。
「我在想……」宁卫民顿了一下,骤然开口嗓子忽然有点沙哑,「我在想今天的颁奖结果……」
「那有什么好想的?」
松本庆子听出了他喉咙的不适,体贴地给他倒了一杯柠檬水,然后极其洒脱地说,「无论结果怎样都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拿过两次最佳女主角了。这一次即使空手而归,也没什么……」
宁卫民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柠檬水,不管是出于感谢还是出于释怀,他都要与松本庆子分享一个好消息。
「我知道你洒脱,也知道你不虚荣,不是很在乎得奖与否。可有人在乎。我们至少不该让坏人得到这个奖,难道不是吗?」
松本庆子愣了一下,「你是说……」
「我是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被人欺负了,作为你未来的丈夫,我就有责任维护你,有义务替你出头,帮你解气。这件事我始终记在心里,而现在我终于做到了。这一次颁奖礼,你应该就会看到污蔑过你的那两个人空手而归,他们想要的,一定不会得到。」
这句蕴含着别样意味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犹如雷霆一般重击在松本庆子的耳边。
宁卫民真诚又灼热的目光也烫到了她,。
「哎?可是……可是……」松本庆子有些无措,可是了半天,都没可是出来。
等她真正明白过来,意识到宁卫民可能为她做了些什么。
在意想不到的震惊里,她的整个人居然变得暖洋洋起来。
犹如一股暖流流过了她的四肢百骸,汇入心田。
她眼里的宁卫民,在柔和的灯光下,仿佛被加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给她一种英俊得一塌糊涂的感觉。
「可是,你做这种事会不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万一要是被人知道。我不想你因为我……」
然而另一种担心却不由自主又从心底跳了出来,不过她尚未说完,就又被宁卫民拦住。
「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要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哪里还配做你的丈夫?既然我们要在一起,你就要信任我。把一切都安心的交给我吧,
我保证,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好丈夫。」
宁卫民的保证不但堵住了松本庆子下面要说的话,更让她的心中充斥着密密麻麻的酸楚,一种幸福的感动跟涨潮似的漫过了胸口。
她娇艳如花的脸上满满的笑容,眼底像是坠满了星光,闪烁着淡淡的光彩。
「我……了解了,那……以后就拜托阿民照顾我了……」
宁卫民眼光又深沉又温柔,拉住了松本庆子的手。
这表情,这举动,让松本庆子几乎融化。
但相较而言,还是宁卫民脱口而出的情话更让人脸热心跳。
「庆子,你是我的软肋,但也是我的铠甲。以后只要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怕……」
这一刻松本庆子的心仿佛化作了一滩春水汩汩的流着,满眼都是他,满心都是他……
…………
作为本届松竹映画旗下获奖呼声最高的影片。
《火宅之人》剧组自然早早就得到了邀请函,主创人员及主要演员都将共同出席。
所以这一天从下午三点开始,这些人就在为晚上做准备了。
演员们上妆,换衣,以免拍出了丑照影响了形象。
就连深作欣二也精心打扮了一下,穿上了很正式的礼服。
甚至还让化妆师在他的脸上涂了涂,以免上镜时五官太过模糊。
而原田美智子就更不用说了。
作为这部电影的三位主要女性角色之一,作为对奖项志在必得,且准备在领奖台前大放异彩的人。
她对于自己的形象要求,比真正的第一女主角石田良子还要在意。
这毕竟对她来说,还是从没有经历过的第一次,也是早就期盼的高光时刻。
所以除了从美容沙龙花大价钱请提前约好的头牌技师来给自己做了头发,做了妆容,也换上了这几天外面配男人鬼混换来的行头,甚至还自己躲在个人的化妆间里把领奖感言背了又背。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他们就一起从松竹映画的总部出发,赶往位于品川站的格兰王子大饭店新高轮国际馆大宴会场。
除了松本庆子缺席,她已经提前跟迫本社长打过招呼,说自己会独自前往。
其他所有剧组成员,都是乘坐松竹映画给配备的车辆。
深作欣二自然是和他的姘头原田美智子共乘在头一辆车里。
然而这一路上,他的心情可并不好。
想到自己受到松竹映画的社长迫本淳一的胁迫,还是违心地为松本庆子的电影写了吹捧性的文章发表在当初痛骂过松本庆子的报刊上。
并为此受到了不少读者的来信嘲讽。
再想到松本庆子在拍出一部卖座电影后,作为一家制作公司的老板,居然能够特立独行,已经拥有了连他都没有的特权,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所以都走了一半路了,车内还是很寂静。
原田美智子一直在侧头小心观察。
她发现深作欣二只是望着窗外,除了能感到他的唉声叹气。
从车窗玻璃反射回来的影像,也能看到他阴郁的表情。
「怎么了?导演,你最近好像很累的样子?」
原田美智子穿着一身绿色晚礼服的肉感身体靠近深作欣二,故意做出关心的样子。
但即使在如此私密的环境里,这个骨子里十分好色的导演,也没有一如往常地搂住她的腰。
反而连头都不回地说,「请你闭上嘴巴就好,我没事。」
好几天没有见面,这可不像那个怜香惜玉的情人能说出口的话。
原田美智子
的神色不由委屈起来,有些无措,「导演,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却没想到这样的话反而惹得深作欣二更为烦躁起来,「八嘎,你就不能让我安静地待一会儿吗?」
原田美智子吃惊之余,也极度哀怨。
平时的深作欣二,即便是强横,但也努力保持着绅士风度,还没这么不讲道理的骂过她。
于是她不由紧张起来,产生了某种不安的预感。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导演,你是在紧张吗?难道……难道是奖项方面出了问题?你可别吓我,当初……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你再怀疑我吗?你也知道我都安排好了。那就别再胡乱怀疑好不好?真是愚蠢,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你这个蠢女人。疑神疑鬼,胡思乱想什么!再说了,不就是一个学院奖嘛。至于摆出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穷酸相!对我来说,现在也只有国际电影节的奖项才有吸引力。」
深作欣二心中的愤懑彻底发作了出来,同时也习惯成自然地顺带着自我吹嘘和标榜。
原田美智子尽管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也只能睁大眼睛听着。
这时,她真的不敢再说话了,她认清了现实。
今天的深作欣二简直变成了一个火药桶,就不能碰,一碰就炸。
而她也真的伤心了,一肚子怨愤委屈,让她差点飙出了脏话来。
她咬紧了牙,默默忍受着,好不容易待到深作欣二发泄够了,重新又把注意力放到车外傍晚的景色上。
她才强忍着眼泪,扭头赌气看向外面。
她不是不想哭,而是不敢哭,怕自己好不容易化好的妆花了。
然而所有的委屈也都在内心里化作了恨意。
男人都是混蛋!哼,就会自吹自擂!
明明你自己的心情不好,却只知道把火气发在我这无辜之人身上!
别来这一套,我又不是你的老婆,凭什么要忍受你这样的坏脾气。
今天让我如愿以偿则罢!要是你敢骗我!那你也别想有好!
此时的车内,这对男女再无半点温存气氛,反而像极了一对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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