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十秒,屋里的人就只剩下夏婉和崔梓淇。
连同刚刚还布满客厅的医疗设备,在这瞬间都消失殆尽。
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一样。
崔梓淇扔掉棉签,用指腹挖了小勺药,走到夏婉的侧后方。
“把衣服拉下来。”
夏婉乖乖拉下左肩衣服,蝴蝶胎记暴露在清冽的空气内,同时又钻进了崔梓淇的瞳中。
他瞳孔微动,很快移开目光,落到她左肩之下,后背那块青色的伤痕上。
如果不是皮肤过于娇嫩,就是她撞得太重,才会在短时间内留下颜色这么深的伤。
冰凉的药在伤痕处摊开,夏婉只觉得后背灼热的疼痛得到缓解,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别说,这小变态的动作挺温柔的。
“好了。”
身后传来男人沉磁的声音,夏婉道了声谢,就要拉起衣服。
哪知崔梓淇突然抓住她的手,夏婉下意识偏头,就看到他凑近的脸。
那双黑黝黝的瞳紧紧盯着她肩上的蝴蝶胎记,微蹙的眉宇露出几分不解。
“我记得当年这个蝴蝶胎记的翅膀上,有金色的线条。”
夏婉顿时僵住身子。
“你……记错了吧?”
“没有,我记得很清楚!”
崔梓淇斩钉截铁,他放开夏婉的手,修长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胎记。
他追问,“你这里为什么没有金色的线条?”
夏婉头皮都发麻了!
当时夏之之穿的衣服左肩是蝴蝶刺绣,翅膀有金边勾勒,她这是自娘胎落下来带的胎记,怎么可能有金色的线条?
在身后越来越冷冽的压力下,她脑子一转,赶紧开口。
“你听说过人体彩绘吗?”
夏婉偏头看他,将他眼底的疑惑收进心底,开始了新一轮的忽悠。
“人体彩绘是用特殊的植物染料在人的身体上画各种图案,以达到艺术和臭美的作用,我自小酷爱画画,就学着校门口画彩绘的阿姨,照着镜子给自己肩上的蝴蝶添了些颜色。”
“可能见你的时候,蝴蝶上的颜料还没脱落,你才看到了有金色的线条吧。”
夏婉强装淡定,还非常自然地朝崔梓淇笑笑。
崔梓淇不再说话,淡淡地拉上她的衣襟。
他的表情冷淡,幽深的瞳毫无波澜,也不知道他信没信她的话。
夏婉有些拿不准主意,却又不敢继续解释,怕说得越多,破绽就露得越多。
好在崔梓淇不再关注她肩上的蝴蝶,只弯腰将药收好。
“这药一天涂两次,晚上你自己照着镜子涂。”
夏婉撇撇嘴,真是薄情的男人。
她心下一动,想到什么似的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这伤太靠后了,我手不够长,要不你晚上让刚刚那个医生来帮我涂?”
她的话音刚落,崔梓淇夺命般的眼神就向她射过来,眉宇间毫不掩饰的肃杀戾气,让她心底瞬间发怵。
“要不我让郑明淮给你涂?”
男人凉入骨髓的声音响起。
夏婉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我宁愿自己捣鼓!”
一提到郑明淮,她就想到这三年来所受的屈辱,心里眼里都是嫌弃。
崔梓淇突然倾身抓住她的下巴,阴郁沉闷的俊脸离她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他身上清冽的松香味萦绕在她身边。
夏婉听到他自胸腔发出的沉怒之声。
“夏婉,是你选择我的,你要是敢背叛我,就算你救过我,我也会弄死你,知道吗?”
一字一顿,如穿透地狱的恶魔之声,在她耳边盘桓。
夏婉指尖微白,心下害怕到极致,面上却不敢透露半分。
她浅笑,“从我决定走向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系统的任务无法推脱,但回去的决心依旧让她朝着崔梓淇这个危险靠近。
她一直都知道,在这小变态身边,就像站在保险销松动的炸弹旁边,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被炸得死无全尸。
可即便这样,她也不能退缩。
阳光已升到半边天,天光掺杂着柔意,透过客厅打开的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
两人之间横生的隐秘凉意,在阳光中渐次消散。
最后还是夏婉转了头,脱离崔梓淇的魔爪,声音轻且缓,“好饿呀,有没有吃的?你会做饭吗?”
留下吃饭的话,他应该能在这里待更长的时间。
崔梓淇冰凉的目光转成嫌弃,他直起身子垂眸瞥她,正要反驳什么。
夏婉却捂着肚子抬头撇嘴看他,目光可怜且柔弱,“我不会做饭,但我真的好饿,从起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话哽在喉,崔梓淇再次妥协。
“等着。”
他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起身往厨房走去。
夏婉眼睛一亮,这小变态真会做饭?
跟系统确认还有一个半小时之后,夏婉非常自觉地起身跟到厨房捣乱了。
美其名曰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忙,自己占了他的房子也该出点力。
‘嘭!’
“不好意思,没拿稳。”
崔梓淇看着摔碎的碗,抿唇不语。
“呃,这菜好像褪色了。”
崔梓淇看着洗菜盆里被揉成一团的绿叶菜,继续沉默。
……
“这洋葱到底有几件衣服呀?”
崔梓淇看着不断淌泪、把洋葱剥得只剩下芯的夏婉,终于忍不住了!
他拎着夏婉的后脖颈,扔小鸡一样把她扔出了厨房。
“再进来我把你单独做成一道菜!”
夏婉笑着拍拍手,抹了一把还在不断掉的眼泪。
任务时间还剩半小时。
真好!
接下来一起吃个饭,半个小时很快就会过去了!
不愧是她!
不多会儿崔梓淇就端了两碗面条到餐桌。
夏婉闻着味飘过来,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普通面条,眼睛都放光了。
“你真厉害,做个简单的面条都这么香!”
崔梓淇冷哼一声,没有答话,面色却带着几分雀跃。
早餐后崔梓淇就离开了,这次离开夏婉没再挽留。
【恭喜宿主,第三个任务完成,没有奖励。】
夏婉:……
——
是夜。
临城南边码头。
疾风卷着河水波动,使停靠在码头的船晃荡。
疾步而行的货运人员,不断运着货物从船里出来,脚步落在甲板上,凌乱又沉重。
夏淮东的身影隐在码头路灯盲区的黑暗中,黑色套装让他几乎融于黑暗。
可那双落在货物上亮得惊人的眼,却像贪婪的野兽般,露出了狩猎时的马脚。
“只要这批货到手,我夏家下半年的生意,就可翻倍了!”
慌乱的脚步声逼近,夏家手下喘着粗气跑到夏淮东身边,惊慌开口。
“不好了老爷,崔家那个疯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