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这一下,竟是直接将一具分身的半边身子都挑飞了出去。
“滴答滴答”
粘稠黑色液体顺着别如寒的长枪往下流淌。
别如寒这下恶心的不行。
还未等他掐洗尘诀,一声惊呼瞬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这一看不要紧,看过去的一瞬间差点把他的魂吓没。
只见堕神分身手中的长刀距离季清元的身体只剩下不到半米。
“卧槽小师弟!!”
他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季清元的身前,长枪一横,瞬间挡住这次的致命攻击。
季清元的脸都吓白了,他毕竟经验太少,又是众人中年纪最小的。
在这之前他已经不管不顾的运用灵力太久,又因为年纪太小没有学习禁术。
此时他身上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否则也不会差点被其中一具分身钻了空子差点命丧于此。
唐故轩的钟声出现在半空,配合秦文兰的琵琶声,余音绕梁。
施妙染笛声回荡在众人耳畔,犹如仙音悦耳,配合阵法同样起到了增幅灵力的作用。
这场战斗持续了半月之久,却依旧没有结果。
江眠与堕神的实力不相上下,她们从大陆又打到虚空,又从虚空中打了数个来回。
堕神的力量来自于混沌灰烬,虽是杂质,却也代表着天地间最初的力量。
江眠想要靠自己彻底将其击垮,完全是异想天开。
分身和本体的力量还是有些差距。
江眠如今要做的就是拖住本体,给宗门拖延时间。
当其他人把分身解决,才好一起来对付本体。
君轻念打的有些崩溃,他眼看着空间都被江眠撕开了好几个口子,显然也是苦苦支撑。
他越发着急的想解决眼前的分身。
分身不多,可想要彻底清除却是难上加难。
分身爆炸化出来的黑色浆液,哪怕只剩下一滴,他都能重新再生出个全新的堕神。
甚至实力也恢复到了最巅峰的模样。
这踏马开挂,怎么打?
几个元素灵和灵兽加入战场,天火的纯净火焰试图将黑色浆液烧干净,却发现那浆液之中掺杂混沌灰烬,它吐出一口火息来,竟然只能做到延缓其恢复的时间。
而另一边,江眠越打便越发现不对。
她总觉得,这堕神似乎正在有意无意的向着某一处虚空靠拢。
身上的锁链也随着距离的变化,慢慢开始缩紧。
脑海中一阵剧烈抖动,江眠一阵恍惚。
一刹那,堕神抓住了时机,长刀飞驰而过。
“锵——”
他原以为会像上次一样,轻而易举撕碎江眠的身体,却不想长刀划过江眠的身体,竟就这样牢牢的镶嵌在上面,难以再向下推迟半步。
堕神愣了愣,随即冷笑:“但是阴差阳错又让你得了一番机缘来。”
江眠伸出两根手指,夹住砍在自己肩膀上的魔器,随即一抽,魔器便被江眠带出,随即放入识海之中。
堕神的眉眼一暗,随即迅速飞身上前。
“嘭!”
他的手掌与江眠的短刃对上,黑色的血液徐徐流出。
“进步不小,只可惜……”
借着江眠的力道,堕神瞬间后撤百米。
此时江眠心中的不安已然达到了顶峰,她注意到了虚空之中,那处与众不同的凹陷。
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有水花一样的波纹荡漾。
不知是什么,总之让堕神接触到那东西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江眠的目光一凌,顾不得许多,直接飞身上前试图挡住堕神的脚步。
却在下一瞬自己靠近那处地方时,身上的锁链骤然缩紧。
江眠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肉都快要被这股力量捻成泥一般。
前所未有的痛苦席卷江眠的全身。
死气不仅仅摧残着江眠的身体,还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江眠的神智。
识海中,相思心隐约发出绿色光芒,光芒之下,终于让江眠疼痛到短暂失智的力量瓦解一丝。
江眠努力睁开眼,眼前的虚空已然换了一副模样。
显而易见,在江眠失去意识的一瞬间里,堕神已经得逞。
江眠努力适应着身上越发紧的锁链,虚空已经变成了一片荒废模样。
璀璨的星斗全然被黑色的腥臭物质覆盖。
感受着这股熟悉又恶心的气息,江眠微微皱眉。
竟然还有未被吸收的混沌杂质。
这混沌杂质之上,有一小片微微旋转的旋涡。
江眠纵身前往,果然看见堕神正在疯狂吸收着混沌杂质。
实力也在成倍增长。
与此同时,外界的大陆之上,猛然又出现了比之前的数量更多了一倍的分身来。
同时分身的力量也猛然提升了三倍。
君轻念一时不察,一瞬间便被对方捏住心脏。
片刻未到便没了声息。
君轻生似有所感,他回头,余光只来得及看清君轻念倒下的一瞬。
下一秒,他的视角天旋地转。
别如寒的脸色发白,他看向白晖,发现白晖也在这一瞬间被对方扯掉了半边身子。
白晖脸上血迹斑斑,他来不及悲痛便被三具分身围剿。
别如寒头痛欲裂,周围散发的腥臭让他浑身难受。
光从气势上看他便知,他们大概率已经撑不到一刻钟便要全军覆没了。
余光中,他看见了拼命催动灵力的季清元。
他与唐故轩对视一眼,只见后者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别如寒又看了看自己的长枪之上,刚刚还能挑开分身身体的长枪此时已经破损不堪。
这是他的本命武器,只有一次修复机会。
现如今在自己的手里,已经快被打成了废铁。
不过好在……
别如寒一手长枪,一手拎起筋疲力尽的季清元连续几个跳跃,躲到了一块还算隐蔽的土坑下方。
季清元有些迷茫的看着别如寒的动作。
只见别如寒颤抖着双手,用力在自己脏污的长枪之上剐蹭下腥臭的液体,随即一把抹在了季清元的脸上。
别如寒忍不住呕吐,可他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终于,当他彻底将季清元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用液体覆盖住后,又不断挥舞双手,将两边的土轻轻扑在季清元的身上。
季清元忍不住挣扎,他已经猜到了别如寒的想法。
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穴位不知何时已经被牢牢锁住。
“二师兄!”季清元的眼泪涌了出来,“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他绝望的哀嚎着。
别如寒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半跪在地上,猩红的双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季清元。
“噗”
一丝鲜血划过别如寒俊美的脸庞。
血淋淋的心脏被人从后方撕扯出来,别如寒的眼神开始失去焦距。
可季清元分明看出了他的想法。
……
小师弟,事到如今,这是师兄唯一能找到的,可以短暂护住你的办法了。
好好活下去,哪怕多活一秒钟。
……
他就这样直挺挺的倒在了季清元的身上。
身上仅剩的法器感受到了别如寒的鲜血,自动掩盖住了季清元的气息。
季清元已然悲痛到失声。
这是二师兄啊!
是衣角沾到灰尘都要矜贵的用洗尘诀清洗几遍的人啊!
是那个一杆银枪战苍穹,一袭红衣似火,鲜有败绩的别如寒啊……
怎能……如此这般死掉呢……
上方的打斗声已经越发小了,季清元咬紧牙关,拼命调动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灵力。
终于,他身上隐藏气息的法器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季清元的四肢又重新活动了起来。
他看向上方的弟子。
笛声停,阵法散。
龙吟凤鸣不绝于耳,又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远处传来轰隆爆裂声。
虎啸连天,带着十足的悲鸣。
四方元素灵与分身互相制衡,却又无可奈何,同源导致它们无法制止惨剧发生。
而场地之上,如今只剩下白晖宋正则以及四师兄唐故轩依旧在苦苦支撑。
季清元起身,随即用掉了自己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掐了一个洗尘诀出来。
别如寒被尘土埋没的面庞瞬间显现出原本的模样来。
季清元认认真真的给别如寒整理好衣角。
随即一头扎进前方的迷雾之中。
二师兄,对不起。
你我皆为仙宗弟子,我又岂能因为年幼而自己独活?
承蒙我一介孤儿,有师尊教诲,师姐护航,师兄爱戴。
清元一生,已然足够。
季清元,身为混元宗弟子,将与敌人至死方休!
……
宋正则抿去唇角血迹,手中符箓上下翻转,他已经没有力气凭空画符,只能被迫采用最朴实无华的方法。
“我说……”他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衣服,又被身上的疼痛带的忍不住咧了咧嘴。
“你们两个逞什么能啊,我都说了让你们两个绕后包抄他们,非要钻进来,这下好了吧,一个都带不走!”
白晖有些无语的用胳膊肘推了推宋正则,与他隔开一些距离。
“你是说我们两个人,包抄这一大群分身?”
只见天边的分身快要将亮眼的天色占满,密密麻麻又虎视眈眈的看着包围圈内的三个人。
他们似乎是找到了某种乐趣,一种猫逗老鼠,不急不缓的看着对方搏命挣扎的乐趣。
“还有你,”宋正则拍了拍唐故轩的肩膀,“你小子平日里最能闹腾,如今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了?”
“嗨!”
未等唐故轩讲话,宋正则又继续开口,“有什么的,大家都死了,谁知道是不是去另一个世界团圆去了?”
“在宗门的时候,弟子们就死卷,没想到连这个也卷。”
天际的分身越靠越近,显然,他们失去了一开始的兴趣,打算速战速决了眼前的几个人。
唐故轩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他与另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下一秒,三人的身影猛然窜到空中。
“那就给自己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吧!”
“让那些先去的弟子好好的迎接迎接咱们!”
唐故轩的脸上挂着笑,眼角的泪渲染出些许疯狂。
头顶的金色小钟迅速放大数倍,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转动,伴随着强烈嗡鸣声。
“镇魂钟!爆!!!”
“砰!砰砰砰!!”
强烈的气浪传来,唐故轩的本体音器瞬间碎裂成无数块向着周围激射而去。
而唐故轩也随着这一招,灵魂溃散,身体衰败。
他直直的从天空中坠落,眼中最后的画面,是白晖以身为剑,以血肉祭魂的模样。
锋利的剑气绚烂又璀璨,一如十几年前,那一年新年放了整夜的烟花。
他不由得想起宁蓝。
若是师姐还在,应当会做的更漂亮吧……
而白晖与宋正则也相继落下。
宋正则的心中还在骂骂咧咧,吐槽唐故轩这样拉风的死法自己没有。
而白晖则是看着百姓城池的方向。
没有了他们,百姓们又能支撑多久呢……
可他当真已经,拼尽全力了。
魔渊深处是血液汇聚的血海,天空的血色悲壮又绝望。
此刻,万籁俱寂。
……
嫦娥拼命用嘴巴叼住小白脖子上的软肉。
小白的翅膀无力的低垂着:“嫦娥,你放开我,自己跑吧,找到主人,这样强的敌人,主人自己应对会受伤的!你去帮她呀……”
“闭嘴!”
嫦娥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若是让主人知道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个心尖尖上的宠兽,定是要怪我!你这死猫就没安好心!”
小白的脑袋昏昏沉沉,它努力睁开被血糊住的双眼。
朦胧间,它好像看见了江眠。
于是它努力张开爪垫,收拢起锋利的爪子。
“主人……我……果然是你最喜欢的兽兽了,嫦娥都承认了……”
“太好了主人……小白也最喜欢你……”
嫦娥发出一声悲鸣,它飞到一处悬崖边上,放下已经完全失去气息的白虎。
看着天边不依不饶的数十堕神分身,它愤怒的咆哮着冲了上去。
它疯狂的撕碎了三具分身,口中不断撕咬着堕神残破的身体,眸中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它也没有闭上双眼,它就这样愤恨的盯着半空中的仇人,直到眼中彻底失去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