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自国公府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皆穿着喜庆的红衣,花轿挂满大红彩绸,轿上是艳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的纹路,还有麒麟送子图,宝塔顶映着光,四角上各悬着一个大大的彩球,火红的流苏一直垂到底。
傅承晏这桩婚事办得可谓是整个上京城人尽皆知,从国公府通往姜家的街道上,鸣乐声响彻整个上京,走在前头的宫女们手腕上挎着花篮,抛撒着花瓣,涌动的人群比肩继下,一个个皆伸头探脑,观望这场盛大的婚礼。
为了以示与民同乐,甚至傅承晏还早早地就命人换好了铜钱,有专门的侍卫撒钱,和维持秩序,百姓们赞扬祝福的声音如潮水袭来。
傅承晏骑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袭红袍,韶光流转,长发用镶碧銮金冠固定着,慵懒地垂散在肩后,衬得他愈发丰神俊朗,又透露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
他唇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和围观的百姓们打着招呼,并微微颔首示意。
……
抵达姜家的府邸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挂满火红灯笼和绸缎的大门,红裳自台阶一路铺进正厅。
沈如韫出嫁,整个姜家都是喜气洋洋,姜泠月更是忙上忙下,打点着一切。
喜婆搀扶着沈如韫从后院走了出来。
她面容白皙精致,口脂抿唇,螺黛描眉,红绸嫁衣,凤冠霞帔。
头上戴着金冠玉钗,冠上的流苏垂在肩上,金线昳丽。发髻上的那两支步摇,乃是当今皇后大婚时用过的,皇后深知赵懿对她造成了多少困扰,为了表示歉意,便将簪子送给了沈如韫。
如今簪在她的头上,衬得她越发的高贵娇艳,千娇百媚。
喜婆乃是宫中伺候过皇后的老嬷嬷了,她搀扶着沈如韫从府中走了出来,周围的惊叹和赞誉声络绎不绝。
在喜婆的牵引下,沈如韫一步一步跨过门栏,红裙摇曳于空中,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娇艳欲滴。
她白皙的肌肤,如月光般皎洁,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在日光照耀下,更是如白玉无瑕,令人挪不开眼。
拜过天地后,沈如韫便被搀扶着去了傅承晏的卧房,此时外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婢女们也都掌起了灯。
为了这场亲事,沈如韫半夜就被折腾起来,任凭丫鬟婆子们为她梳妆打扮,如今辛苦了一整日,滴水未沾。
她都快要饿得没力气了。
这满头的珠翠,也是快要将她的脖子都给压断了。
分明她上一世也和穆弘翊成过婚,怎的没有这一次这么累?
大抵是因为,穆家和沈家,压根就不重视她吧……她当初与穆弘翊的婚事,操办得极其简单。
……
闻着桌上糕点的香味,沈如韫抓心挠肝的。
她刚说服了自己,准备掀开盖头,去拿一小块垫垫肚子,可下一秒,原本紧闭的房门,随着“吱呀”一声,便从外头推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但沈如韫的视野只有喜帕下窄窄小小的一片,她唯一能看到的,便只有自己身上红艳艳的喜服,以及交叠着放在腿上的双手。
感受到对方逐渐朝着自己走近,沈如韫都能听到心脏怦怦直跳,她紧张极了。
来人缓缓掀开了盖头的一角,搭在了她的发冠上。
精致漂亮的妆容在她脸上为她本就倾城的容貌,更是增色不少,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中添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贴上金色的花钿。
傅承晏喝得有几分醉意,脸颊上多出了两抹酡红,但在见到沈如韫的这一刻,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夫人。”
低哑的嗓音,泛着丝丝缱绻的柔和。
“饿坏了吧,我让后厨给你准备了些你素来喜欢的吃食,快些吃点垫垫肚子。”傅承晏说着,如同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来一个三四层的食盒,并朝着沈如韫伸出了宽大的手掌,牵着她往桌前走去。
饿了一天的沈如韫,在见到盒子里的吃食后,顿时两眼放光,傅承晏则坐在一旁,满眼宠溺地伺候着她用膳。
沈如韫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她不满地抱怨道:“我都快要饿死了,你为什么不早些来?”
“是我的疏忽,我没考虑周全。”傅承晏当机立断地认错。
他这态度让沈如韫有一瞬的恍惚。
她问:“你怎么了?喝多了酒吗?”
“方才你四叔拉着我,死活不让我走,他跟我说,你以前过得太苦了,让我往后一定要好好善待你,爱护你。”傅承晏微微叹息一声,眸底的神情变得晦暗了起来。
不等沈如韫开口,他便拉起了沈如韫的手,态度十分诚恳地保证道:“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从今往后,整个国公府,都听夫人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听夫人的,只要夫人吩咐,我肯定乖乖照办。”
沈如韫只觉得肉麻极了,她甩了甩脑袋,“咦”了一声,吐槽道:“你别这么肉麻!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那看来我今夜,得好好表现一番,争取让夫人对为夫有一个好印象。”
傅承晏这番话,意有所指,沈如韫顿时红了脸,她嗔怪道:“你少说浑话!”
“我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傅承晏将沈如韫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喝了不少酒,这会浑身都是滚烫的,沈如韫的手指微微泛着几分凉意,恰好将他体内的躁意驱散了不少。
他看向沈如韫的眼神,也越发不清白了。
沈如韫有些害怕,试图将自己的手从傅承晏手中抽离,可以男女的力气悬殊,只要傅承晏不放手,她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
傅承晏握着她的手,低头吻了吻她干燥柔软的掌心。
“好了,不逗你了,快些吃饭吧。”
沈如韫见状,这才放心了不少。
她边吃边嘀咕,“过几日我就要去和小姨学着做生意了。”
“嗯,好。”傅承晏满口答应。
这是他们成婚之前就约定好的,成婚后,他绝对不会干涉沈如韫,虽然她是自己的妻子,但她更是她自己。
“你让云濯继续来保护我吧。”沈如韫淡淡说道。
“好。”
“……”
无论沈如韫说什么,傅承晏都没有丝毫犹豫地应下。
“哦对了,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沈如韫搅动着筷子,欲言又止。
见她如此为难的模样,傅承晏也难得露出了一抹正色,“你说。”
“我们可不可以,晚两年再要孩子?”沈如韫解释道:“我跟小姨学着做生意,若是怀了身孕,总归不太方便……”
“谁让你是我夫人呢!”傅承晏顺势道:“那你总得给我些好处!”
“什么好处?”沈如韫问。
傅承晏道:“你喊我声夫君吧。”
“……”
沈如韫突然有些娇羞,她轻咳了一声,又埋头扒了两口饭,声音又轻又快,含糊地喊道:“夫君。”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傅承晏耍赖道。
“夫君。”沈如韫耳廓染上了绯色,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着。
此刻的她,因为害羞连脖颈都成了诱人的粉色,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令人垂涎欲滴。
傅承晏心情大好,他勾着唇,揶揄道:“大点声,再喊一遍。”
沈如韫也反应了过来,他这是在耍自己玩,于是她佯装生气,“不喊了!”
傅承晏见状,连忙哄道:“既然夫人不想喊,那就不喊了。”
沈如韫如蒙大赦。
但下一秒,傅承晏便凑了上来,温热的唇覆在她唇上,轻轻摩挲着。
“多谢夫人体谅为夫,留着力气待会喊给我听。”
话毕,傅承晏便将沈如韫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
烛台大红烛慢慢燃烧,红烛泣泪。
梳妆台前的一方葵形铜镜,映出红纱帐缠绵悱恻的倒影。
春宵一夜。
—正文完—